萧融呆了呆,他大概明白这个时间了,“你说的韩仲宣,他第一次回去应当就是十年前,或是九年前。”
赵兴宗想了想:“开运元年秋,大约是这个时间。”
那就是九年前,鲜卑人入侵前夕,他跑了,不知道在外面又干了什么,磨磨蹭蹭一年的时间,他回到了老家,娶了个媳妇,又生了个孩子,然后挥挥衣袖,又出家了。
嗯,很合理,毕竟之前他是个沙弥,光头呢,他需要两年的时间再把头发养长。
萧融感觉自己有点凌乱,这人是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啊,说换就换,一点留恋都没有!该不会这时候他又改名了吧,这回叫什么啊?
赵兴宗诚惶诚恐的,是因为韩清、哦不,韩仲宣这个人闯的祸太大了,他居然是清风教的大护法,而且还侮辱了整个镇北军,赵兴宗担心只是认识他都有可能引来牢狱之灾,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坦白。
但看似他吐露的信息非常重要,可对于一个时时刻刻就能改名的人来说,萧融很难想象他会是个重视老家的人。
至于他的妻儿,这几年估计也早就被转移了,转移也好,萧融也不想利用旁人的老婆孩子逼他就范。
这下全对上了,这孩子今年七八岁,二十年以后正好继承皇位,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既不老、也不幼稚。
之前通缉令刚张贴出去,陈留城就有人前来提供线索,说是在城中见过这个人,还跟他一起喝过酒,不过多的就没有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和目的,如今赵兴宗又提供了一点消息,通过这些,最起码萧融知道了一件事。
这个姓韩的,他不会易容术。
他要是会,肯定早就连脸一起换了,哈哈哈哈,这可太好了。
赵兴宗还等着萧融的反应呢,一抬头,发现萧融满脸都写着开心,赵兴宗整个人都沉默了。
韩仲宣有老婆孩子,你开心什么?
萧融懒得跟他解释,笑着摆摆手,萧融让他安心,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赵兴宗计较,以后再有什么出差的任务,他还是会交给赵兴宗的。
赵兴宗:“……”谢谢啊。
等赵兴宗走了,萧融立刻找人去新安城调查,虽然他觉得韩家人早就没影了,但还是要去看看的,万一能有什么漏网之鱼呢,还有新的通缉令,也该再发一遍了,这回他要写一篇韩清的事迹,同时加上他的大头照,信徒再多,还能有普通人多?普通人可不敢跟这种人走在一起。
摊开纸,萧融正要往上面写,但他提着毛笔,迟迟都没有动。新安。
这是他最初刷新出来的地方,也是他遇到萧佚的地方,新安是整个南雍数一数二的大城,三分之一的士人都集中在那边,佛寺道观更是数不胜数,所以韩清的老家在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有点巧,怎么这么巧,他也是新安人。
摇摇头,萧融不再想这些,他快速落笔,打算一次就把韩清的老底揭干净。*
入夜,萧融写的那篇文章已经送去雕刻了,他自己坐在床上,打算看会儿书再睡。
但他衣冠整齐,看起来不像要睡的模样,反倒像在等人。
也没等太久,片刻之后,外面就传来骚乱声,萧融头也不抬,直到几个人撞开了萧融的房门。
东方进扶着再次烂醉如泥的屈云灭,他和另一个亲兵把屈云灭送到这来,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汗:“萧先生,大王喝醉之后不愿回房,我便把他送您这里来了。”
萧融合上书,对他微微一笑:“没事。”
你个吃外扒里的东西。
东方进:“……”
他感觉萧融在骂他,心虚了一瞬,他赶紧招呼亲兵往外走。
等到房门重新关上,萧融看向床上的人,今晚的酒气比昨晚还浓,不知道的还以为屈云灭掉酒缸里了。
萧融轻叹一声,他放下书,微微靠近屈云灭。
而在屈云灭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的时候,萧融高高的抬起腿,膝盖都已经越过耳朵了,他就像一个拉满的弓。砰!——毫不留情的一脚,屈云灭被踹翻在地,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七荤八素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萧融冰冷的脸色,屈云灭默默转身,出去的时候,他还轻轻带上了门。
萧融冷笑一声,重新把书拿起来,就是拿的动作不太温柔,把书抖得哗啦哗啦响,跟要散架一般。
外面东方进还没走远,见到屈云灭也出来了,他顿时一愣:“大王?”
屈云灭摇摇头,让他别问,经过东方进的时候,他还嘟囔了一句:“一招只能用一次,这真是我见过最狡诈的敌军。”
东方进:“…………”
风一吹,屈云灭脑子清醒了不少,既然没戏了,那他就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了睡醒了再过来哄人。
但今晚的霉运还没结束,屈云灭刚走出萧融的院子,就见到石子路上站了一个拦路虎。
高洵之满面愠怒的在那等着他,不远处的树干旁,阿树看见高丞相真的蹲到了屈云灭,他也冷笑一声,猫着腰跑了。
阿树如今的身高比屈云灭也就差两三寸,这么大的个头,他想藏也藏不住,更何况如今站在外面吹冷风的都是军中翘楚,大家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了,只是顾不上管他而已。
亲兵跟着出来,见到高洵之还想打个招呼,东方进一伸胳膊,拦住了他的脚步,然后抓着这个亲兵,一连大退好几步。
亲兵:“……”
接下来他就知道,东方将军说得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