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张怜,看大坝。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大坝上。
没有一点点征兆,像是时空出现了断层。
女人微笑,“能够原谅我吗?”
女人走到一个士兵身前,鼻梁和士兵的鼻梁轻轻碰到了一起。士兵恐惧,大脑一片空白?逃跑?开什么玩笑?
“你们能够谅解我吧?”
女人后退一步,回到了万米之外。
女人高高举起双手,然后把手放在了饱满的胸部上,微笑道。
“它们和我一样都是海的儿女,我深爱着它们,就如同你们深爱着你们的同胞。”
“我恨你们杀死了它们,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折磨它们,恨你们用牙齿嚼碎它们的身体,恨你们赞美它们血肉的滋味。”女人微笑,高举双手,像是要拥抱蓝天,她的嗓音极美,宛如天籁,悦耳迷人。
“我想要宽恕你们,放过自己,但我做不到,所以我来了。”
“你们知道我看见它们被吃得只剩下骨架时,内心有多悲痛吗?你们知道当我听见你们同胞高高兴兴,笑着说要把它们活炸时,我的心有多哀伤落寞吗?”
“强大如我,也不可能保护得了整个海洋,我保护不了全部无辜的鱼虾。”微风吹拂,女人的白金色连衣裙和披风飘动。
“就如同你们恨我和我的子民,屠杀了你们的同胞家人。”女人微笑,“我去过日本,在你们眼里吃生鱼片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能理解,弱肉强食。”
“即使目睹了日本人生吃鱼肉的画面,我也依旧没有想要踏平日本岛的想法,我只是坐在金黄色的海滩,告诉海域里的鱼们,不要靠近人类的渔船。”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们人类的文明,我喜欢黄昏时分樱花飘舞的街道,喜欢小雨中静谧安详的村庄,喜欢夜里蛙声不断的稻田。”
“我很残暴,但我也有温柔的一面。”
“直到我看见,你们将活生生的鱼按在餐桌上,在它还活着的时候,让它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刀子一片片刮下,让它听着你们的笑声死去。”
女人歪头,把手按在了左胸上,“你们知道最让我愤怒的事情是什么吗?你们人类居然会因为它拼死挣扎,而感到不满不爽?!”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它挣扎而感到不满?因为它不乖乖躺好给你们切片?因为它忍不住痛?不懂事?因为它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是你们人类的食物?”女人笑容不变,一点也不激动。
“是不是因为它不懂自己生来就是你们人类的食物?”
大坝上只有风声,呼吸声。
整个茉城的人都在安静听着。
“它只是一条鱼,你们没有教育过它什么,它没有读过书,它很蠢,它很笨,它知道的事情很少很少,痛就要挣扎是它为数不多懂得的事情,它不懂得控制眼泪,痛,它就会哭,就流泪。”
“你们知道我站在窗外,看着你们的同胞,一片片享受它的肉时,我在想什么吗?知道我内心的感受吗?”
“它知道我能救它,所以它看着我流泪,它想我救它,但我已经告诉过它,不要靠近人类,不要靠近任何一艘船,我憎恨它的愚蠢,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它必须承担后果。”
“我没有杀人,或是伤害一个人,我只是赤脚站在窗外,看了很久……我把它的骨头从垃圾堆里翻了出来,亲手埋在了沙滩上。”
“你们不会悔改,不会知错,你们已经习惯了,所以我要给你们教训。”女人笑容收敛。
“在你们眼里,朴实爱家的渔夫是勤劳高尚的,在女儿眼里是一位好父亲,在妻子眼里是一位好丈夫,但在我眼里,和你们眼中的我没有区别。”
“你这不是挺会说的嘛。”嬴九昂首挺胸朗声道,她摇了摇扇子,语气十分平淡。
廖罂看向嬴九。
这是她和嬴九认识以来,第一次觉得需要嬴九,第一次觉得嬴九的嗓音迷人动听,第一次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虽然廖罂很厌恶嬴九,但她无法否认嬴九是个妖孽才女。
“嗯?”女人歪头,淡笑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别乱说话哦,不然我就杀了你,把你喂鱼。”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嬴九唇角上扬,“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所以?”女人歪头。
“你走吧。”嬴九歪头。
廖罂愣了愣。不是应该像平日一样,把对方批评得体无完肤吗?让对方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吗?
“走?”女人看向天空中的张怜,张怜沐浴在金光之中,脸色平静,眼帘半垂。
“好,我走。”
女人回到厄比坦大脑,厄比坦转身离开,巨足踩踏大地,大地爆裂。
百年后,厄比坦踩踏出的裂谷或许会长满植物,成为神秘的森林,会有猿猴在树上抓耳挠腮,蹦蹦跳跳。
会有毒蛇潜伏在潮湿阴冷的谷底,伺机而动。会有胆大的探险家深入寻宝。
张怜没有阻止。
如果开战,整个新海省都会成为炼狱。
大坝上很安静。
张禾呼出一口气。
乌云退去,蓝天白云悠悠。
大坝上没人问为什么。
他们都想厄比坦死,但他们知道神与神的战争,绝对会波及整个茉城。
弗西斯会坐视不管?
如果神蟾州因为这场战争元气大伤,如果五山市沦陷,那么巴不得神蟾州死的欧洲大国,会笑得合不拢嘴,开香槟庆祝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