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是你身边的人,人尽皆知。你父皇疑心素来重,反倒不会疑你——这是为了保你。”
永澹嘴唇青白,喃喃道:“母妃何必……天长日久的,儿子总能赢得父皇看重。”
“你不明白。”德贵妃截口打断他的话,冷笑道:“只要太子在一日,再没有第二人能入主东宫。”
“怎么会?这几年来,父皇对太子多有申饬……”
“你见过瓜农种瓜么?”
“什么?”
“瓜农种瓜,自己田里的瓜,一日三看,精心耕作,为之施肥浇水,等到结果,碗口大的一个便能让瓜农喜笑颜开、爱不释手。田塍里偶然落了的种子,自己破土长大,便是黄瓜长出了南瓜大小,也不过赚瓜农看一眼稀奇。”
德贵妃静静讲着故事,语音含悲,却是笑道:“你还不明白吗?除了太子,你们都是田塍上偶然落下的种子。当初太子襁褓中失母,有人风言风语,说从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皇上担心让太子受委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就一年三百六十日将太子带在自己身边,手把手地教写字骑射、言行做人。太子偶尔一病,你父皇能熬上三夜不合眼地守着;放到太子身边去的人,都是自己先带在身边用惯了、用好了的。太子七岁惊马摔了一下,你父皇杀尽御马之人,疼惜儿子至于落泪,亲自喂药裹伤;你七岁那年出天花高烧,你父皇连问也不曾问过一句……”
德贵妃仍是笑着。
永澹却已双手捂脸呜咽起来,年近而立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他扑倒在德贵妃脚下,搂着母妃的双腿,把脸埋在她衣裳冰冷挺括的下摆上,呜咽嚎啕。
德贵妃轻轻抚摸着他发顶,她揣摩了景隆帝大半辈子,比这些儿子辈的看得清楚多了。
她一径说下去,“从前几年,太子为政与你父皇不和,你们只当来了机会,以为这便要皇子中逐鹿,凭能力分高下。你以为皇上是要你们彼此为刀,试谁更利么?你错了——”德贵妃口吻冰冷,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人,“在皇上眼中,唯有太子是刀,余者不过是磨刀石罢了。”
永澹伏地大恸。
德贵妃蹲下身去,捧着儿子的脸,逼他望向自己的眼睛,冷声道:“从你父皇指贾氏女给永沂那一刻,你就该觉悟了——你们只不过是太子的磨刀石。”
“你不愿弑兄,是想得天真了。你以为,若太子得登大宝,以他仁厚天性,必不会伤你性命,是也不是?”见永澹呆呆点头,德贵妃讥讽一笑,涂成暗红色的嘴唇弯起,冰冷道:“太子不会杀你们。皇上却一定会在走的时候,带你们同登极乐,为已经磨砺成才的太子——永、绝、后、患。”
“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便要因他而死。”德贵妃逼视着永澹,“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你不肯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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