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冯谦笑道:“人生在世,最难的不是何时出手,而是要懂的何时收手,有人出关一次顺利无比,就道自家命大,便心有不足,可大多再没回来,逸儿可要谨记。”
唐逸细细琢磨老人这句话,大觉有理,正自点头,可随即心下一丝不安涌起。毕竟这正是冯谦第二次出关,老人明知好运不可能长有,却仍要为了他那儿子冒此大险!
唐逸正自乱想,那冯谦则继续道:“我与你父亲既然不再去跑单帮,那便要安顿下了,伯伯的老家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便在这平凉城落下脚来,只是唐弟虽然一直在商,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样只做个商人,所以执意要回老家,说用这笔钱在老家买田造屋,然后一心要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唐弟有此志向可是好事,我哪能阻拦?自此我与你父亲也就分了开。想想,头前几年还有书信往来,可这毕竟离的远了,沟通不便,日子一久,也就没了联系。”
唐逸听到这里,才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老人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因为唐逸的父亲确如冯谦所说,当年忽然带了大笔的银钱回乡,然后娶妻生子,等自己懂事后,便一心要自己读书,好光耀门楣。
就如这箭技,除了自己天生气力目力比常人强些外,也正是因为属于君子六艺而被父亲严加督促,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只可惜一场水灾,一切都成了泡影。”
唐逸心下暗恨!可却又毫无办法,自古水火无情,自己又能怎地?
冯谦见唐逸面色变幻,却是想的差了,当下安慰道:“逸儿不必担心,既然你来了我这里,我自然会供你继续读书,哪会再让你出关冒险?”
唐逸闻言面现感激之色,不过他随后的言语,却是大出冯谦的意料。
就见少年先是起身朝冯谦行了大礼,喜的冯谦以为他应承下来,却不料唐逸执道:“多谢伯伯厚爱,不过侄儿堂堂男身,这出关护卫,漫说侄儿早便应承下来,就是没有,侄儿也不会眼看着伯伯冒险!更不至吃喝他人,由伯伯供养。”
再念起这半年母子所受的苦楚,少年愤道:“至于那读书一事不提也罢!侄儿家遭巨变,母子流离千里,之所以能活到今日,不是靠那诗书经典,靠的却是这手箭技!要不是凭这手箭技在一路上打些小兽充饥,我母子早便饿毙!要是没有这手箭技,我母子早便被那些蟊贼抢了杀了!要是没有这手箭技,今日也难寻到生计!想那诗书可曾于我半分作用?所以那书,不读也罢!”
冯谦闻言一呆,却不想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之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乃世人皆知的真理,可少年却言再不读书,这话里包含了多少辛酸!
素知自己那兄弟脾性的冯谦,知道此刻劝是劝不来的,当下只得苦笑道:“和我那兄弟一个脾气。”可那读书一事却也不再提了。
唐逸虽然有些执拗,可小小年纪,却自食其力,这让冯谦欣赏的很,拒绝自己的好意却也不算什么,只道待日后处的久了,再劝不迟。
既然这冯谦与自己父亲当真交同莫逆,又对自己母子恩义,当唐逸再度坐下时,二人间的关系已是大进,唐逸也对这次出关更加的关心起来,稍是犹豫,终于道:“伯伯,侄儿还有些事不太明白。”
冯谦和颜道:“何事?”
稍做整理,唐逸道:“不知崆峒派究竟有何本领,那罗志今日竟然如此骄横?侄儿这么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担心那罗志空有大言,受害的却是我们自己,想他一人之力,可能保护的了我们这一行人的安全?”
冯谦闻言大感欣慰,唐逸口中的我们,显然证明了这执拗的少年已经认同冯家与他的关系,这是好事。再说那罗志也不是冯谦所能得罪的起的,将他的师门来历与唐逸说个清楚,对唐逸对自己,都是好事,免的两人冲突起来,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冯谦笑道:“这崆峒派的来历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在这之前,伯伯要问上一句,逸儿可知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