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少年哽咽着道:“五爷爷,如今粮金贵,我们兄弟又都成丁,当支撑门户了,但凡有半点法子,孙儿也没脸开口,家里早就断了顿,这半月就靠着地里找的野菜根同山上的竹鼠撑着。可大旱了半年,野菜根早不剩什么,就是竹林里这一个半月也只逮了两只巴掌大的小竹鼠,还不够塞牙缝。求五爷爷看在孙儿走的爷爷情分上,也帮孙儿一帮!”
这少年是霍氏族人,祖父名义上是霍五、霍大伯的堂兄弟,可实际上是随母改嫁的拖油瓶,并不是霍家血脉。
这也是为什么少年断粮将一月,带着傻子哥哥求生艰难也没有底气上门求粮的缘故。
如今这年景,粮食就是命,借粮就是要命,没有那交情,开口也是自讨无趣。
霍五踢了一脚,叱骂着:“混账东西,还不给老子滚起来,你们兄弟难道不姓霍?还是逢年过节没给祖宗上坟?乡亲老子都帮,还能不管霍家人?还有脸提你爷爷?没人慢待,你倒是将自己当成外姓人了!要不是看你还晓得看顾你这傻哥哥,熬到今天也没饿死他,算有几分良心,老子直接敲死了你!”
瘦小少年满脸是泪,却不肯立时就起,拉着傻子哥哥,硬是给霍五磕满三个头。
这回跟着跪的,就是其他的霍姓人了。
人心肉长,谁也不是天生的白眼狼。
眼下粮食殆尽,求借无门,霍五许诺大家的不是几口肉、几升米,是给大家一条命。
不分霍姓、牛姓,男人都红了眼圈,几个女子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一年来,大家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就连霍大伯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接连丧妻、丧子、丧孙,要不是一口心气挺着,老人家也熬不过来。
满院子的哭泣抽泣声,除了霍家两房四人之外,就没有再站着的了。
天地不仁,民生多艰。
昔日安逸宁和的小山村,如今死气沉沉。
老天爷总会下雨,饥荒也会过去,可亲人死别却无法逆转。
想到勤劳慈爱将自己当成命根子似的亲娘,霍宝也是心如刀割,可听到老爹的咳声,不敢让他继续吹风,就上前劝霍大伯:“大伯,这天气一天天暖和,日子总会好的。大家都空着肚子,还是赶紧杀猪吃饭吧!”
霍大伯抹了一把脸,道:“是啊,祖宗保佑,熬了过来,等到下雨就好了。”
霍五也对大家摆摆手道:“都回各家去取东西,没桌没凳、没碗没筷的,等烧好肉用爪子捞啊!”
少一时,霍家大门口就没几个人了。
除了霍大伯爷孙、霍五父子,就只有牛大郎没走,一瘸一拐过来赔不是。
这人之前打人打的红了眼,被霍宝抓起丢出去,摔的眼冒金星也不知缘故。直到方才旁人小声说了,他才晓得自己差点伤了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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