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摇摇头:“儿臣与温阳县主并无瓜葛,儿臣的贴身衣物一向是侍女打理,更不晓得这帕子从何而来。”
“那你与顾氏可有瓜葛?”皇帝眼色一深。
四皇子看了眼顾氏,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样去回答。默了默再摇摇头:“也没有。”
顾青辰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大喘了几口粗气儿,如释重负。
行昭心里头一叹,四皇子个性一向纯善懦弱,没这个心去防人,更没这个心思去害人——否则在那个时候,段小衣在旁死命撺掇着,潇娘性命一定不保,到那时方家与天家连表面的平衡都不能维持。
皇帝一时间看不懂这出戏了。和两个小姑娘都没瓜葛,那这张帕子是打哪儿来的?皇帝不晓得该信哪个了,顾青辰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内情败露。贺家丫头下手陷害这个可能性存在,顾青辰情根深种在老四身上,这个也有可能...
天儿越晚了,太液池畔升了几笼河灯,映照在池水里像画了一个亮白的饼。
方皇后事先是不知情,可见此形容。心里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佝了腰压低声音道:“两家各说各有理,阿妩是我外甥女,青辰是您外甥女儿,老四一向老实。出了...那桩事儿之后更缄默了,我倒是信他的。我瞅了瞅帕子是云罗锦的料子。凤仪殿有慈和宫也有,字迹也是绣上去的,也瞧不出真切儿来。唯一能顺藤摸瓜的就是帕子是怎么放进老四兜里去的,您要不要召老四宫里的宫人来问上一问?”
这事儿必须查下去。
行昭是钦定的端王妃,若是当真属实,就不是退婚禁足那么简单了,身有婚约尚与外男互通情笺,放在民间是浸猪笼,搁在宫里一碗药赐下去,香消玉殒。
“召!”皇帝大手一挥。
行昭一颗心落了地,双手放在膝上,轻轻抬了头,六皇子安静地坐在上首,也没说话。
只有她与六皇子今儿个晚上一句话也没说,从一开始到现在,置身于事外,自然不会引火烧上身。
从宝儿被罚被顾青辰撞见,顾青辰就频繁地开始接触宝儿,赐金赐银,自以为做得极隐蔽,可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一早便有人守着宝儿监视,宝儿要从她宫里投布料子偷字帖出去,她放手让宝儿去偷,只是宝儿一偷完,她就请蒋明英按她的份例又送了两匹一模一样的云罗锦去慈和宫,她的字儿不好学,要在这一月几天里头学有所成,根本不可能,这个自然不用担心。
既然学不会她的字儿,就只有上手绣了,绣成的字儿当然看不出是谁的字迹。
顾青辰那头一做好帕子,瑰意阁就做了一方一模一样的,只一点不一样,落款。
四皇子无宠无身家,身边儿服侍的人自然油水少,顾青辰不过费了三锭金子就使唤动了四皇子身边儿的侍女。
调包,很简单。
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宫人才会写会画,下头的侍女字儿都不认识,两块儿一模一样的帕子一调包,谁能发现得了?金子是顾青辰给的,帕子是顾青辰给的,连怎么做什么时候做都是顾青辰教的,行昭捡了个落地桃子,只需要把帕子一换,其他的步骤和原样一步一步地来。
不一会儿那宫人便被领了过来,浑身发颤地跪在地上。
向公公问她:“帕子可是你递给四皇子的?”
那宫人连忙摇头:“奴婢不晓得有什么帕子!”
皇帝头痛得失了耐心,手一挥,那宫人就被拉了下去。
宫里头折磨人的方法有无数种,向公公有的是时间挑种最见效的,没一会儿就满头是汗地过来通禀:“...那丫头一上刑,哇的一声叫出来,之后就老老实实全招了,说是慈和宫宫人交给她的帕子,让她塞到四皇子的衣兜里去!”
向公公办事面面俱到,话音将落,小荣子就捧着一个布兜恭恭敬敬过来,捧过脑顶,尖了声音回禀:“从这宫人的屋子里搜出来的三锭金子!成色极好,崭新崭新的!”
皇帝愈发闹不明白了。
“小娘子家家的,有些事儿说不出口,写下来就好受多了。”方皇后轻声出言解惑,“一腔心意不叫老四知道也有些遗憾,写在帕子上送过去,就像话本子写的那样,未必有更多的想法,只是全了少女绮思罢了。”
“可丝帕众目睽睽之下掉落出来,顾氏面子上挂不住,便随口攀扯出行昭...”
方皇后说得在理,皇帝已然信了,低声接话继续说道,越想越发觉得顾青辰嚷嚷出贺家丫头来就是为了摆脱嫌疑,打死不认,虚晃一枪!他竟然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青辰说得也有道理!
行昭就怕皇帝没跟着思路走,听其后言,松了松后劲儿。
顾青辰双耳都是嗡嗡作响的,脸色卡白,手撑在地上低声嚷:“诬蔑!都是诬蔑...贺行昭...”
“把顾氏送回慈和宫!”皇帝耐心用尽,“明儿个送到寺里去静心养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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