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吓得嘴唇一下就白了,张院判抿了抿嘴,赶紧住口。
方皇后赏下来的那两个婆子是接生的好手,麻溜地换了衣裳,手里提着包袱钻进内厢里去,包袱没捆严实,在灯下明晃晃的照人眼,六皇子呆了一呆,手指了指那包袱,张院判赶忙探头一瞧,小声道:“哦,那没事儿,是剪刀而已。”
这下好了,六皇子脸和嘴唇一样白了。
张院判当即捧着茶盏不撒手,他再也不说话了...
外厢静下来,内厢一直都没太大动静,行昭卧在床沿边,大口大口地喝黄妈妈熬的鸡汤,脑门上大颗大颗的汗顺着往下直淌,阵痛一直在持续,越来越疼,也越来越频繁,常常这口气儿还没缓过劲儿来,痛感又向潮水一般袭过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斗转星移间,痛感越发强烈,行昭不是忍不了疼的人,硬生生地揪着布条不吭声。
那种痛,就像把伤口揭开再盖上再揭开再盖上,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两个产婆检查了情形,异口同声地断言:“顶多还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
行昭手里紧揪着布条,手心全是汗,没事,她忍得了,这样的好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她等了得有二十年,二十年都熬过来了,两个时辰算什么。
行昭点点头,仰了头又要蜂蜜水喝。
黄妈妈满心满眼里全是骄傲。
“王妃若是还撑得住就站起来扶着墙走一走。”
产婆子拧了把帕子,替行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边轻抚过行昭的后背,一边小声说,“走两圈,活动活动,口儿也就更容易开,生孩子的时候也更好生一些。”
女人生孩子凶险就凶险在怕口儿一直不开,孩子憋在里头,大人疼了这么长时间,折腾久了,生的时候反而没劲儿了。
行昭克制住不叫唤,也是这个道理。
孩子本来应当二月底三月初出生,如今这才腊月底一月初,就这么急急慌慌地要奔出来了,行昭嘴上不说,边疼,心里头边慌张得七上八下,她怕她的孩子出生孱弱,她怕她的孩子有不足之症,更怕她...看不到她的孩子出世...
产婆子经验丰富,既然敢这样说,行昭便也跟着做,站起来脚下有些软,肚子陡然往下一坠,像是几盆热水泼在身上,腿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根本迈不动步子。
行昭当真照着她们说的做,倒把两个产婆子惊了一惊,她们是接生好手,见过的产妇多了去了。呼天抢地的有。骂儿骂娘的有。哭得个撕心裂肺的也有,王妃娘娘这样大的主子,一向金尊玉贵的,还敢忍着痛下床走动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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