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掷地有声,诘问殿上。
而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
“交代?陈大人想要个什么交代!?”
女声昂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群臣忙往回一望,却见是方皇后大红九凤归仪朝服,挺立于仪元殿外,初光倾洒,方皇后朝服加身,瞿帽肃正,宝冠流苏直直坠下,瞧不清面容,却独身傲然而立,显得无比端庄。
众臣哗然,有小声议论纷纷,亦有大愕失态,有反应快的,赶紧垂首屈膝正欲行叩首大礼,却被旁人一把扯起,凑耳轻语,“陈阁老与皇后娘娘正打擂台,你去添什么乱!”
陈显不发话,百官之中无人敢言。
“早朝端肃,皇后娘娘一介女流贸然惊扰仪元殿此等规矩严名之地,怕是有扰乱朝纲之嫌!”
陈显摆袖于后,侧身而居,先发制人。
“倘若本宫再不露面,陈大人岂非是要撞进内宫在暖榻上去寻皇上了!为人臣子僭越罔上,而无人可束,本宫虽为一介女流,可尚为母仪天下,维护君上亦乃义不容辞之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陈大人为难皇上贴身内侍,诘语厉声于朝堂之上,敢问陈大人又将天家威严置于何地,放于何处!”
“自然是放在心上!”
“陈大人若当真牵忧君上,缘何自皇上龙体微恙之日,内务府中却未曾接到陈大人一封请安折子?世间话说出口很容易,做起来却全凭一颗心罢了!陈大人想说什么尽管直言,皇上雅量,天家亦非不能容人之地!”
众臣将此声惊呼含在口中,仪元殿宝阁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陈显无非是怀疑皇帝早已驾鹤归西,却没有办法直言明说,方皇后却果决地将蒙上一层澄心堂纸的窗棂拿锥子一把挑破,其中究竟是金玉还是败絮,众人皆不得而知。
陈显话头一滞。
趁此空隙,方皇后乘胜追击,“陈大人若真心想面圣,本宫当下便开了内宫,让你进去,给卧在病榻上的皇上磕三个响头,已示忠心孝心!”
一壁朗声出言,一壁半侧身形,示意给陈显让出一条道来。
沉默。
百官的沉默,亦是陈显的沉默。
沉默之后是孤注一掷地冒险,还是迂回反转的妥协?
旁人摸不清楚,方皇后既然敢孤身闯进仪元殿,心头便已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陈显默然片刻,轻抬了下颌,清冷出言,“皇上既是龙体染恙,微臣怎好贸然打搅。皇后娘娘贤德,且言之凿凿,倒显班氏、长孙之风,两厢比较,高低立下——反倒显得微臣咄咄逼人。”
方皇后交手于前,轻哼一声,形容倨傲。
出乎意料。陈显一个撩袍,叩拜于地,补全了将才未行之礼,声音似乎带着尊崇与油然而生的敬畏,朗声问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万福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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