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愣在原地,背对着贺琰。语气颤抖:“你也想我死?”
“不是我想你死!是你必须死!”贺琰猛地抬头:“你不死,信笺呈上去,方家会完!贺家也会完!方祈失踪,皇帝召我进宫商议,是我力荐皇上再分出一队来去找方祈,皇帝寄予厚望,特意派了老将秦伯龄,可结果呢!”
“你以为应邑不会呈上去吗?她疯了!她今天找到我,说给了你三日为限,可她又觉得三日多了,要求今天临安侯府就传出你的死讯!”
“天子之怒,祸及万里!到时候什么都完了,景哥儿会被充作军户,阿妩充入 激情掖庭,我会被凌迟,家破人亡!”
贺琰抬起头来,一句接着一句,素以诡辩为善的临安候并没有发现他的语无伦次。♀
“你,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
大夫人这么多年,头一次出言打断贺琰的话,轻轻的却极尽婉娩。
贺琰怔忪片刻,终究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夫人背对着贺琰,自然看不见。后面长久的静谧与悄无声息,却让大夫人扬声大笑,从怀里掏出那瓶贴在心口的姜黄色亮釉双耳瓶,一把拔开瓶塞,转过身去,上前走了两步,脸上再没有了哭,伸直了胳膊手里拿着瓶子,伸向贺琰:“侯爷,我敬你永远权势煊赫,势力滔天。”
然后将瓶子凑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颈脖弯成的一道温柔的弧度,像极了那日在堂会上,让行昭感到温暖的那一幕。
行昭在外头猛然地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正堂里的烛光四下摇曳,母亲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双耳瓶,以这样温柔且婉约的方式,告别尘世与她深爱着的儿女。
行昭扑上前去,搂着大夫人的头,连声唤道:“叫太医!拿鸡毛!拿鸡毛和绿豆汤来!”泪水涟涟地将大夫人平铺在地,又拿手去抠大夫人的喉咙,哭喊着一声高过一声:“娘!你吐出来啊!”
正堂的门开了,原来缩在角落里的丫头们,一瞧里头是这样的场面,纷纷避之不及。
月巧哭着扶着黄妈妈,一瘸一拐地过来,黄妈妈捂着胸口,脸色泛青:“我去请太医!”说完又一瘸一瘸地往外头疾走。
不一会儿,莲玉拿着一把鸡毛进来,行昭抖着手从里头抽出一根,又让莲玉在后头抵住大夫人的背,拿鸡毛去挠大夫人的喉里,大夫人铁青着一张脸,紧紧闭着的眼睫毛上还有几粒儿泪珠,被行昭一挠,喉里痒,却没有动弹的气力。
行昭不敢停,也不敢使劲去戳,只能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搔——这是前世里避在庄子上,看农家人误食了毒物,学到的招数。
终于,大夫人“哇”地一声,将亮褐色的秽物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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