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廷杖,只有寥寥几个老官员,这几个像猎狗一样能嗅到每一星点肉味的老官员,提前嗅到了味道,感觉到了长泰帝心思不对。
这绝不是皇上安定臣心之举,也绝不是年老昏庸所为,分明是有心控制给事中之举,甚至,是控制群臣压制群臣的先兆啊!
嗅到这个味道的官员脸sè都变了,沈华善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明显感受到廷杖这个事情所显lù出来的最深层意义,皇上这种种举动,只昭示了一个可能啊!
沈华善越想越心惊,惊得有些不能自控。在中书省办公的时候,还连连打翻了几杯茶水,他这副心神不守的样子让中书舍人孔芃心生怪异:这个上官今天是怎么了?
甫吃过晚饭,沈华善连衣裳也没有细整,便带着沈则敬,去始伏大街找叶正纯去了。下朝之后,他越来越不放心,越想越坐不住。他要去找叶正纯讨论讨论这个事情,印证心中所想,若是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这大永就是一局危棋了!皇上这是要将大永带向绝路啊!
见到沈华善带着沈则敬在这个时候来访,叶正纯并不感到意外。他心中也正有所思呢,正想找机会和沈华善说说,他还没出门呢,沈华善就上门来了。现下时机正好。
于是,一场关于守正卫道的论述在始伏大街的尚书右仆射府展开。参与人员虽然只有叶正纯、沈华善和沈则敬三个人,范围极小,意义却极为重大。因为,这一次讨论,正是日后震撼整个大永的“国子监论道”的发端!
“吕务厚的职位看来是要一直空缺下去了。吕务厚的身后事,我也听底下的官员描述了,他身上倒没见什么重伤,只是丕血。”沈华善想到中书省的官员描述的情况,语气有些恻然。
其余两人也一时沉语。
“这廷杖之刑,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皇上早就想要吕务厚的xìng命了!”沈华善继而补充说道,语气从恻然改为了然。
他围绕着廷杖,开始分析长泰帝的举动。
“廷杖之后,君臣恩礼两尽了。朝臣哪里还敢就查驳正?话都不敢说了!这样下去,?士的言论必受压制,谄媚小人之论必顺风而上!这影响实在是深远。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叶正纯接着说,自言自语。
在他看来,廷杖实则是朚?刑罚,完全取决于长泰帝个人的喜好,破坏了正常的司法制度和礼仪制度,尤其是吕务厚言劝谏而被廷杖,这个影响更是恶劣!
“詹成、柯汉林和林楚君都是听皇上话的人,其实给事中已经是掌握在皇上手中了。太祖以来,给事中就是对皇权限制的,只是还你过来的皇族两削弱。现在,这样的限制已经名存实亡了。”
沈华善想到了之前翻看的,心有忧虑地说。
长泰帝的心思,他能猜到了,吕务厚只是一个典例,实则长泰帝对给事中早就不满了。皇上将给事中换上自己的人还只是第一步,说不定针对给事中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皇上将给事中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为了仢?天下都是皇上的,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沈则敬疑huò地道。
这个疑huò,沈华善和叶正纯多少也有答案了。为了仢?就是为了减少给事中对皇权的限制!
联想到长泰帝登基以来的种种政令,推恩诸王,降等袭爵,不设宰相,罢黜谏官,廷杖给事中,原来长泰帝丱没有停止过削弱臣下的权力。
这些政令,不管是对大永有益的或者有害的,最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减??权的限制,加强皇权的集中!
“皇上这是想做真正的天子啊?叶正纯说了一句似乎说不通的话。皇上已经做了三十八年的天子了,怎么会有真正或是假装之分呢?!
然而沈华善和沈则敬都知道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随着讨论越来越深入,他们的脸sè越来越难看了。不许朝臣有反对意见,不受限制和约束,皇权至高无上绝对尊崇,这就是长泰帝想要的。
他们甚至能推算出长泰帝接下来的举动,罢黜谏官、设立特务机构,大兴言狱,束缚朝臣思想,使得朝臣不敢过问政事。
长此以往,民智不开,言论闭塞,百姓和官员,和木偶泥胎有仆别?大永只会越来越禁锢,越来越落后,这样,离亡国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