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女儿都肯用作筹码,杨家虽然有小四房大爷这株大树照拂,但权仲白要说得严重一点儿,榆哥本人又再配合一些的话,完全是可以顶住杨家长辈们的反对和压力,把事情办下来的。就是善桐都可以轻易地想出无数借口,譬如由榆哥自愿摁个手印上书,愿为皇上的开颅术做个‘试吃的’,文笔稍微粉饰一点,说一说君君臣臣那一套。上头再发个世袭的职位下来做犒赏,更慷慨一点,封个不世袭的爵位,可不就办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家里人除了认命还能如何?在杨家来说,多少也是光宗耀祖之事,他们是不会在乎抬出帐篷的榆哥究竟还有没有气的!她不伧俗、不恶俗、不世俗,在这样的时候,难道还指望二老爷放下公务,来做这个恶人?
她又不是公主,只需要一个眼色,自然心想事成,肮脏的事儿都到不了她跟前。要支撑起一个家,有时候就得甘做恶人br/>
忽然间,善桐又更明白了祖母、母亲的心情,她一下觉得自己有时候对两位长辈的腹诽,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点。不论她们是否处处做得周到,处处无可指摘,但这两位长辈,的确都是尽心尽力地想要支撑起一个家来,也因此,她们不能不做这些令人讨厌的事。
她一下又坦然下来,抱着最坏的打算,平静地抬起头,已经准备接受权仲白的怒火和讥刺。可善桐没有想到,她一抬头,却遇见了一双满含笑意,春风般醉人的眼。
“小姑娘。”虽然已经通过了姓名,但权仲白高兴起来,似乎还是喜欢这样叫她。他的语气不但宽和如常,甚至还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一个极力绷起脸来的老先生,虽然被一个笑话逗乐了,却还是矜持地不肯将笑意从眼底给放出来,只能用眼神,用他那特别亮而有神的双眼,来辗转地暗示着自己的心情。“你好像很不好意思,连脸都红透啦。怎么,你以为我会怪你?”
同权仲白说话,就好像喝一杯酒,喝得太多,是会上瘾的。就算和家人说话,有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语中含义被人误解的时候,说话人却从不需要担心权仲白会动上情绪,误解了自己的本心。他就好像隔着云端微笑的菩萨,环绕周身,没有一点恶意,竟是一片纯然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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