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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桐先也觉得不对,只是没想到牛夫人居然这么有胆,还真和桂太太顶起牛较了真。她不禁放下茶碗瞥了桂太太一眼,自己也有些不快:打人不打脸,就算人家是庶子出继,也没有把这种关乎身世的事大剌剌地就提出来的。
桂太太还没说话呢,林夫人也有点受不了了,直言道,“嗳,都别说话啦,先听戏吧。那边都开唱一会儿了,你们看,石太太都听住了。”
她应当是南边出身,一口南音吴侬软语,就是埋怨人也显得软软和和的。牛夫人得意地轻轻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果然也不再说话,倒是桂太太脸上挂不住,索性一翻白眼,也来了个当仁不让。“这不就说含沁听话听教了?他爹就没这么老实,被过世公公绑在祠堂里足足鞭了三十鞭,我是要劝也不敢劝……唉,总归西北穷地方,还抱着古人的那些庭训过活。讲究个‘床笫之事乐而有节’,尤其是习武人家,更不愿沉浸酒色,淘空了身体,那就上不得战场了。”
要说牛家还有什么隐痛,什么不足的话,那肯定就是牛老爷在政治上的平庸了。牛家后宫显赫,但在朝政上实在是没有多少影响力,要不是镇远侯太不顶用,只怕早就崛起了,现在虽然阿附的扈从不少,但本家也就是一个牛德宝在山西道做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轮到战功,和桂家真是没得比。
桂太太这话倒显出了她平时近乎蛮横的霸道,第一针就往最痛的地方戳,别看是过江龙,却摆出了和地头蛇相持不下的架子来。牛夫人脸色一下就煞白了,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林三少奶奶笑道,“哎呀,听,这一段是我最爱的,凤凰仪的越剧唱得再好,也比不上这几句,快细听听——夫妻们,布衣粗服耕织随唱。学一个,隐山林梁鸿孟光。”
众人便不说话,闭着眼睛听完了,石太太也笑道,“嗯,真是好,王太太是福建人,听惯了闽剧,听这越剧如何?”
“我们在西北住久了,秦腔都听得起劲。”米氏笑着说,“到哪里听哪里的戏吧,别的可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中有话暗藏机锋,各太太都听得心中会意,善桐也很佩服舅母和稀泥的工夫。一时另一位马太太也道,“嗯,凤凰仪的戏也是常听的了,我爱听女班戏就为了这个,听唱得好,打赏不说,还能叫过来说几句话,倒是比看男班戏便宜多了。有个姑娘家在,还要闹回避呢。”
桂太太一时就向林夫人道,“说起来,家里若有千金,怎么不请出来相见?”
林夫人笑答,“都还小呢,七八岁年纪,正在上学读书,就不让她们出来玩,免得玩野了。”>众人说着,就依马太太说的,等那边楼阁里小唱清唱完了一段,便让她去了脂粉过来相见,果然见得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胚子,虽然年纪还小,但行动又要比林夫人身边的通房大丫头更有风情得多了。马太太凝眸打量了半晌,又叫过来摩挲着她的小脸蛋儿,按着她纸一样薄的肩膀,赞不绝口,“今年几岁了?这脸上比鸡蛋还滑嫩呢。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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