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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这难得的静谧温存,并没有持续多久,善桐几乎才一笑开,含沁就掀帘子出来,虽然看到含春已经在善桐身边,他略略一怔,就站在了原地没往前走,但不论是善桐还是桂含春都有些微微的不自在:毕竟善桐年纪大了,两人间又没有亲戚关系,这样深夜在帐篷外独处,被谁看见了,说起来都很不好听。
桂含春素来是最本分的,他脚下微微一错,无形间已经和善桐拉开了几步距离,两人之间那迷离的气氛,被北风一吹,也不知道卷去了哪里。善桐只觉得面上还残留着的一点余温,在含沁带着笑意的眼神里,似乎越来越烫,越来越烧,她本来很是不好意思,可一旦闻到若有若无的血味,想到方才情景,心中一点旖旎顿时又烟消云散,小姑娘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脚尖,终究是流露出了心中的疑虑。
“若是不,就只有一二十年好活。可要是开脑袋——那毕竟是脑袋……虽说神医说得是天花乱坠,可……可我还是……”
不要说开脑袋,就是开膛破肚,那都是死活各凭天命的事儿,更别说刚才那失败的演示,更是给善桐平添了不少疑虑。她虽然第一次现场观看这样惊悚的场面,但也不是没有看过别人杀猪,红红白白的那肯定是脑子。虽说那是死人,脑子自然也被冻硬了,可要到时候同意,权仲白一凿子下去,榆哥的脑袋跟着流出来可怎么办?
若是不,这一二十年间,榆哥总是在自己身边,笨一点又怕什么,最重要人能活着。,的确若手术成功,那就皆大欢喜,可要是榆哥没能下得了床,她就永永远远,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哥哥了。
善桐不想从功利——或者说更宏大的角度,来考虑榆哥的生命。什么二房将来的命运,母亲的晚年、自己姐妹将来出嫁后有没有人照应。她只知道榆哥是自己的亲哥哥,他的生死对于她来说,就只有一层意义:她承受不了失去自己的亲哥哥,她就是难以下这个决定,只是想到以后都看不到榆哥,听不到他那结结巴巴,又带了若干童稚的谈吐,看不到他清俊的容颜br/>
她越想越是难过,想到若是榆哥一旦不在——只是这六个字,眼圈不禁就又红了。在一轮冷月清辉映照之下,桂家两兄弟都看得极是清楚,两人对视了一眼,含沁见含春不肯动弹,便清了清嗓子,道,“三妞,我看这件事,你是不能做主的,至少那也是二表舅才能说话。这样,今儿个就先到这儿了,你回去向权神医道一声谢,我——我送你们回去吧。二哥,我看你眼圈都黑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因善桐此时心乱如麻,自然也没有自己的主意,听含沁安排得面面俱到,也不及细想,举步便进了帐篷。却见权仲白已经卸下了那人半个头盖骨,正在露出的半边脑子里挑挑拣拣的,身上的白布棉袄,已经沾了不少红、黄之物,他却恍若不觉,清俊的面上一片专注宁静,好似所注视的并不是腥气扑鼻好似一滩烂豆腐的人脑,而是一副最名贵的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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