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若这么挥下去,虞兰娇回头去三皇子面前告状,以武安侯府如今岌岌可危的现状,经受得起三皇子的怒火吗?
“钱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虞兰娇缓缓退开几步,声音略大了些,“知道这耳光打不得,这就对了。毕竟日后……”
她的话戛然而止,说着,又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拉着虞兰萱进了内间。
钱青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耳边犹自回响着她的话语,字字如刀,刺得她胸腔充斥着极致的怒气,几欲炸裂,破胸而出!
这个贱人,害死自己的母亲却还如此嚣张!
虞兰娇全然没将她的敌意放在心上。
这些贵女之间彼此敌视,能用的手段就那么几样,她便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如何应对。
入了内间坐定,张叔满脸钦佩上前,“今日之事,多亏二姑娘及时赶到,若不然,德宝斋只怕要硬生生吃下这个亏了。”
虞兰娇暗睨虞兰萱一眼,出声安抚张叔道:“有张叔在,德宝斋会吃亏,却不会有什么大难。
父亲便是知道张叔为人稳妥,才让您管着德宝斋这间古董铺子。干这行,心思灵巧,手腕果决是次要,首要的便是知进退,懂利害。”
虞兰萱露出几分羞赧,圆润的双目委屈地射过来。
二姐这话,分明是在点她嘛。
可是,她一看到方启嫌在铺子里如此嚣张,又赊欠巨款,就忍不住心中怒气。
虞兰娇挥退张叔,才严厉地看着她,“还当这些日子你长进了,没想到,却只是面上聪明,肚子里还是一副笨肚肠。”
虞兰萱可怜巴巴地依偎到她身边,“我知道错了,不该因为一时气怒,跟方启贤和钱青青当众冲突。
德宝斋毕竟是开门迎客的,我如此赶客,即便是因为跟方家的旧怨在,可落在客人眼里,便是德宝斋店大欺客,的确不妥。”
虞兰娇心中早已因幼妹的可怜可爱而软成一片,脸上却仍然绷起,摇头训道:
“你说错了,你错的并非是不该当众冲突,而是不该在毫无把握之时,只凭一时意气撒气。”
虞兰萱不解地眨眼。
虞兰娇神色微缓,“若今日换做我,早知那观音像的来龙去脉,便不会刻意阻拦,反而会鼓动她掏钱买下。
钱货两讫再将其中不妥如实相告,如此一来,钱青青花钱买了一尊用不了的佛像,还给德宝斋做了一桩大生意,憋屈气闷的便是她,进退两难的也是她。
甚至为此,定然会出手教训将她带入坑中的方启贤,也不必你与他争个脸红脖子粗。”
虞兰萱默然片刻,有些讨好地讪讪一笑,“我哪有二姐这么聪明。”
虞兰娇板起脸,“既然知道自己不聪明,日后就警醒着点,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就不要如此冲动鲁莽。”
“我知道了,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虞兰萱捣头如蒜,连连保证。
片刻后,又将头靠到虞兰娇肩膀上,心虚道:“那我若是气急了,忍不住,二姐帮我出气好不好。”
肩侧一阵温软,她的肩膀微微下沉,却又稳稳托起,仿佛托起她的全世界。
虞兰娇唇畔勾起真心的笑意。
“你若知道找我帮忙,也不必我成日为你忧心。”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内饰隔帘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
帘子出人意料被挑起,姐妹两被突如其来射入的亮光刺得眼眸微闭。
“听说虞三姑娘要向方启贤讨账?不知可有需要本世子效劳的地方。”
虞兰娇这才看清来人的相貌。
长身玉立,玉冠锦带,腰间垂满环佩,一双眼里满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像是个不问世事的骄矜贵公子。
任谁见了他,都要赞一声好相貌,好气度。
可虞兰娇却觑着他流出波光的眼角,缓缓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惧,和自骨髓深处蔓延而出的刻骨恨意。
“世子这话太客气了,虞府的家事,哪里用得着劳烦世子。”
虞兰娇脚步微微挪动,将虞兰萱挡在身后,“我们姐妹二人重孝在身,不宜在外久留,这便要回府了,世子若要赏玩古董,还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