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绑匪似乎也不着急,他们悠闲地看管着他,然后在其面前旁若无人地聊天。
“大哥这么做真不值,他一个堂堂的留洋大学生,要不是为了闹革命,早就做大官了,居然还有人这么排挤他。”
“文六头,你多嘴些什么?要是让大哥听见,回来非得责骂我们。”
“我就是气不过。咱们大哥这么有本事地人,凭什么给他孙大炮打下手?他孙大炮除了吹牛有什么本事?”
“来来来,别牢骚了,咱们喝酒,喝酒。你瞧,我还特意整了花生米。”
“那感情好。”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划拳猜令,浑然不把一旁的麦边放在心上。
“哥俩好呀!“
“五魁啊!“
……
“你输了,罚酒一杯。“
“咕咚咕咚”喝下去后,输家用袖子抹抹嘴巴,不服气地说道“再来!”
再来是可以地,常输也是不可能的,没过多久两人便喝得酪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熟睡起来,不
鼾声如雷。
天突然下起雷阵雨来,望望窗户缝里透出的闪电亮光,听着屋外哗哗哗的雨声,再望望桌子醉倒的两人,麦边心一横,悄悄在木椅子棱角上磨起了绳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麦边的眼神死死盯住醉倒的两人,手上却加快了频率,若在平时,这种磨法出的声音肯定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但现在这两人居然醉倒了,真是上帝保佑,太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紧张和用力,他满脸都是汗,一滴滴淌下来,出惊心的“啪嗒”声。但他已顾不上这么多,因为那根用来捆缚自己双手的麻绳就快要被磨断。
绳索经不起反复的摩擦,终于断了,麦边站起身子,悄悄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脚底抹油,溜了。
顾不上瓢泼的大雨,他只庆幸自己终于逃出生天,顶着满天雷光,已连着好几天没吃饱肚子的麦边开始了夺命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跑回租界去,他只知道跑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只有一个字,一条心,一个念头——跑!这度简直可以够上英联邦运动会5ooo米:i.
—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亦不清楚跑到哪里,但看看被自己远远抛在脑后的那间小屋,已被浇成落汤鸡的麦边在旷野里纵声高呼:“上帝啊,我得救了!”
钦差公馆里,赵秉钧矗立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雨景,那一道道水帘从天而落,江南果然不愧水乡之名。
他手边是一封电报,接到详细报告后,朝廷正式以“辱骂上官、心胸狭窄、多行不法”为由免去了蔡乃煌的上海道之职,接替他的将是最近声誉鹊起、堪称御前大红人的滨江道施肇基,新任江苏巡抚程德全亦已进京谢恩毕,准备克日南下了。苏省官员扯皮大案,三停已去了两停,随着程德全的到位,瑞瀓上蹿下跳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施肇基的任务就是负责与英国人交涉,帮着把橡皮股票风波给消弭掉,他有外交经验么。
赵秉钧知道:美国人对此是极为欢迎的,认为一个亲美的、留过洋的官员担任上海最高地方长官职务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他还知道:京城里有传言,倘若施肇基这次交涉再办得好,那么苏、沪分治就在眼前,依皇上的心思,今后上海将是与江苏平起平坐的一级地方,33岁就做到独掌一方的封疆大员,这机会让人羡:.啊!
只是上海道以后改叫什么呢?绝对不会称巡抚,难道叫沪兆尹?有意思。正乱想间,门“咯吱”一声开了,颀长地身影又挤了进来,脚上隐隐还带有一丝雨迹。
“大人,事情已全部按您的吩咐办好了,那白痴跑了。”
“跑得好!”
“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就是撤走。记住,消失地越快越好!”赵秉钧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后天一早去南洋吕宋岛的船票,你们尽快准备动身,里面还有一笔钱,你们的赏银还有南洋之行的花销都在里面。”
“谢大人。”身影转瞬又消逝在雨幕中……
一直到第二天深夜,麦边才跌跌撞撞跑回了家,他蓬头垢面、胡子拉、衣冠不整、浑身散着难闻的气息,管门的下人差点要认不出来,唯独那条狗忠诚地辨出了主人的气息,热情地摇起了尾巴。
“大骗子麦边回来了!”消息悄悄地,如风一样在人群中扩散开去。
刚回到家的麦边病倒了,这一路亡命奔跑又是顶风冒雨、又是提心吊胆,一回到家便起了高烧,但脑袋还是好用的很,一听管家说起最近情况,他便着急了。第二天清晨,麦边不顾身体虚弱,打算硬撑着病体去拜见董事还有巡捕房。但刚刚跨出客厅的大门,他愣住了,做梦也没想到。
那扇镶嵌有精美花纹的铁大门外挤满了各色人等,望着他出来,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不要走了大骗子麦边!”……第三次机遇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七十九章 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