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二零年九月三日,晚上八点三十八分,就在陈建斌等人开会的同时。
中山路片区是A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区之一,高档酒店林立,大型综合体人流如织,灯红酒绿的迷醉生活驱散了夜雨的寒气,绵绵细雨之下人们欢声笑语,尽是浪漫美好。
但在中山路背后不足百米,隔开一条水沟的贡米巷内却是一排低矮破旧的棚户区,湿泞狭窄的巷道在一排排平房中延伸通往视线不及之地,暗黄稀疏的路灯点缀在黑暗中,丝丝阴雨在瘆人的灯光下划出一道道轨迹,夹杂着湿冷的北风刮起房顶防雨的塑料布,发出厉鬼撕扯灵魂般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和一百米外的中山路相比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尘埃,远处一道拖着拐杖的男子步履蹒跚由远及近,从残缺的路灯间穿过,站在巷道口一扇木门前,阴冷的北风裹挟着几滴冰冷的雨滴钻进衣领,男人打了一个寒颤,轻轻叩响木门。
“门没锁。”
沙哑刺耳的声音好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如刀尖划过玻璃,一点点刺进在男子耳膜,在夜风中被阴雨撕碎。叩门的男子微微一顿,全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深深吸入夹杂着阴沟**气味的湿冷空气,推开了木门。
咯吱。
木门的声音仿佛猎狗被掐断喉咙时发出的惨叫,远比屋内传出的声音更具有穿透力,惊起房檐下躲雨的流浪猫在夜色中腾跃而去。
房间内灯光如豆,是一截红色的蜡烛,微弱的烛火因为木门开启在风中摇曳,拉动一道背对着木门的影子在昏暗的墙面上左右摆动,背对着木门的身影略显无礼,因为即便叩开木门的人已经进入房间,身影依然面对着烛光没有回头。
“是老孙吧,随意坐吧。”
声音的主人好像已经用尽胸腔内的所有气力,甚至能够感觉到肺叶像两片破布一样漏风,声音却依然无法穿透那道薄薄的木门,拄拐的老孙只能听个大概,但对方说话间闪过的瘆牙的尖锐摩擦声依然让他心头发麻。
老孙没有依言坐下,因为他身边并没有可坐的地方,昏暗的房间只有二十个平方米不到的样子,进门右手边是一个老式红木立柜,柜门开启露出一些杂物和衣服,立柜跟前是一张木板床,上面的被子胡乱堆叠在一起,散发着很重的霉味,窗边是一张老旧木桌,声音的主人就坐在木桌旁,背对着木门。
“我每次来你都能猜到是我。”
“呵呵……”
好像风箱漏气的笑声隐隐传来:“我这里除了你……也没人来了。”
来人神色一僵,对方简单的一句话好像一根尖刺哽咽在心头,十六年了,这根刺扎在孙海宁心中整整十六年:“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害你残了一条腿,当年要不是你舍命救我,我早就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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