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亲的改革措施,引起了一些医生的反对。
首先自然是裁撤掉的那些医生。许多人都认为父亲是刻意地树立医院中自己的嫡系一派,将对他的工作有意见的人故意裁撤掉。而且被裁掉的医生多数是中医,父亲似乎有意将正天医院打造为完全的西医医院,一直学习西医的他似乎对中医完全不信任,医院此后也不再有医生开中医处方。
而将提供药品和医疗器械的厂商换掉,更是让不少人不适应。因为……所换的全都是父亲指定的同一家厂商。而且,药品和医疗器材的价格,更是比原来要贵了许多倍。李隐小时候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明白,但随着他后来年龄增长,对父亲的为人越来越了解后,就开始明白到,肯定是厂商给了父亲极大的好处,甚至父亲可能让对方开具假发票,贪污中间的差额。否则,质量没有明显差距的药品,有必要挑选昂贵的厂家吗?而且那也不是知名的品牌。
而对李隐而言,这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
在医保制度远远不像如今那么普遍的情况下,穷人看病难的问题一直都是很令人头疼。一些大病,长期积累下来,医药费是非常可怕的。何况,李隐后来也调查出,医院给病人开具的账单里,存在着许多刻意增加的项目,以提升医药费。最后导致病人家属越来越无力支付。
但是,虽然医药费昂贵,但正天医院各方面的条件还是让人首选这里进行治疗。毕竟,由于父亲的宣传,正天医院早就是K市知名度最高的医院了。
李隐不会忘记那一晚……
那天晚上,他被一阵吵架的声音吵醒,离开自己的房间,在楼梯上俯瞰着楼下客厅喧闹的场面。
父亲和母亲都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而眼前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过去李隐也见过,是父亲医院里的医生。
“怎么说?”父亲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说:“他们说要告我们医院?”
“院长,你可别坐视不管啊!”那戴眼镜的医生说:“那时候我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的。那天,那名老太太病发的时候,我请示过您是不是立即进行手术的。可你亲口说过,不支付拖欠的医药费,就不进行手术。那个时候患者的儿子都跪下来了,对我说,他就算去卖肾也会把医药费给我们,求我们立即进行手术的……”
“后来你不是进行手术了吗?”父亲当时吞云吐雾,毫不在意的表情令李隐极度心寒。
“可那已经拖延了超过两个小时了啊!”戴眼镜的医生嘶吼道:“院长,你现在让我怎么办啊!那老太太的死,我可不会负担责任的,都是院长你的指示!如果他们告医院,可院长你为了推卸责任把一切都推给我的话……”
“你威胁我?”父亲那时候露出一阵凶光,说:“你以为是谁提拔的你?平时你收取患者家属的红包,哪一次我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要是敢对媒体说多余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你……李雍,你别欺人太甚了!”
“够了……”李雍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医院还不是天天死人?而且死的还是个老太太嘛,国家现在不都说目前老龄化很严重么?呵,别大惊小怪的!我经营医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你又不是没进行手术,怕什么?我和《K市日报》的肖总编熟得很,只要让他发一篇文章,说明患者是无理取闹不就行了?他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拖延手术时间?”
这时候母亲也是附和道:“罗医生,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个病人的儿子无权无势,就一外地来打工的,他懂什么,只怕请律师的钱都没有。我们已经和他在接洽了,不就是钱吗?反正到时候就算告赢了医院,我们也就是给他钱,还能让他妈复活不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我说过没事的。”父亲继续说道:“倒是你,催催小刘,下个季度的医学年度研讨会,我要他帮我捉刀的论文写好没有。小刘是个人才啊,不过也就是脾气太倔,要不是因为他老婆的尿毒症,由我来帮他支付医药费,呵呵,他也未必肯帮我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