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婴微偏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许长安继续开口“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们那座城跟皇帝死了没有什么关系,就跟咱们去救华容姐姐她爹一样,并非是楚王要针对大司农,也不是大司农犯了什么事,而是要借她爹来达成一些其他的目的。”
林婴知道许长安想说什么,四方城屠城不是因为刺客在四方城内,也不是那座城做错了什么,惹了什么嫌疑。
而是祖龙皇帝刚巧在路北河畔驾崩,那总要有人为这位祖龙皇帝的死来承担责任,抱着为先帝复仇的打算才有了四方城屠城一事。
许长安手握黑剑,挑弄着不远处一条慢慢靠近看似有些好奇的鱼儿,鱼儿受到惊吓赶忙逃离。
许长安再次开口说道“在城内出了什么冤案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会说那是罪有应得,而有些看出端倪的则是口说替死鬼。但不管是罪有应得或是替死鬼,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些人的语气中除了极少的同情,更多的还是嘲讽和认为其活的憋屈。我们那座城应该就是城内人口中所说的替死鬼。”
“你爹很了不起,若不是他与先生守在城内,我们那座城恐怕连替死鬼都沾不上边,只能是死了还被人说成罪有应得罢了。其实是替死鬼还是罪有应得我并不在乎,柳大哥经常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觉着他说的很对。最重要的若是都没了,人家口中的那些说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林婴沉思许久,开口道“但你还是感到有些委屈。”
许长安蹲在湖边点了点头,“那位和尚平日里看着一幅笑脸嘻嘻的模样,但我总感觉他来参加入楼试不可能是因为好奇,他很怕死,好奇心害死猫他肯定知道的,但他还是跟了我们一路,我想也该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是。
姜茗姐姐为齐国公子,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因为大司农的一句话便感触流泪,伤心许久,甚至连过那道桥的选择她都没有。
姜小白虽然脾气暴躁,却很听他姐姐的话,你觉不觉着他没死之前的那些画面很有意思啊。当时追杀我们的齐国边军,那般寒冷天气还要穿着厚厚的盔甲站在雪地里,也不知道他们冷还是不冷应该是冷的,我坐在马背上握着先生送给我的黑剑都冻手的不行。
在郢都城的廷尉府内我遇到了两个看监守卫,送给了他们三枚金饼,他们就放我进去了,但直到进了监牢才发现原来监牢的钥匙一早就在大司农的手中,他还藏了一条锁链来伪造是被从外面斩断的证据。逃出的时候拦截我们的城门卫死了许多,我还失手杀了一个,先生总说那人是他杀的,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剑很真实的捅在了那守卫的身上。
还有华容姐姐,她长的那么好看又心地善良,却要在大雪天被一群人追赶。她爹虽然脾气不好,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是很好的,听说年纪大的人总想着能抱孙子,这应该也是他不着急自己闺女回来的原因,我觉着他应该是把我们几个当作是他的孙子和外孙了,哈哈哈。”许长安说到最后已经开始笑了起来。
林婴好不容易耐住性子听完他的絮絮叨叨,却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都说笑了,强忍着一脚将他踢到湖里的冲动,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长安抹了把眼泪,依旧面带笑容,“我在说他们和我们都没做错什么啊。”
林婴微微一愣,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开始陷入沉思之中,她从未想到这个少年如此年纪便能学会为他人思考。
许长安低着头接着说道“大司农跟我说过,他说这世界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如其他人口中说的那般坏。
所以这些委屈我倒不觉着难以接受,即便是当初我躺在那张床上,看到面前的一座大山倾倒,心底里也并不觉着自己有多恨。
严卫楚那个人我很不喜欢,但我觉着他好像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他行事简单且很有自己的原则,输了便坦然遵守赌约,不甘就再与人赌过,即便是面对最重要的东西也从不爽约。可即便这样洒脱的人却还是背着十年来都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他放下那把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为他感到高兴的。”
林婴依旧是不解,却不再如刚才那般恼火,而是平静问道“你又想说些什么?”
许长安看着手中黑剑,片刻后同样是平静回道“我想说错了便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我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的来受这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