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过鱼,也见过杀猪,却没见过杀人。
他将死过一次,可那次并没死。
而且当时体内的感受跟如今眼睛直接看到又是不一样,在这片雪地中眼前的画面更加血腥。
出城那一次他趴在杨贺九背上见过上百名骑兵冲刺过来,也见过杨贺九出手击退那些士兵,那画面比现在的要更加危险,可那次毕竟没有见血。
他不可能如林婴一般见惯战场厮杀临危不乱,也后悔没有如那位和尚一般提前捂住双眼。
双手不停摸索,呆呆的从马背上捡起黑剑,紧紧抱着开始干呕了起来。
林婴眉头微皱,虽然鄙视这小子却也是提醒他抓紧别被甩了下来。
雪地里同时倒下了两道身影,脸上表情都来不及做出丝毫变化,身后同僚很快反应过来场间画面,敌袭的号角在这片天地间吹响。
远处铁骑开始冲刺包围,边境处战马嘶鸣,喊杀冲天。
无论是敌是友,只要动了手那便一律按敌军处理,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
空中缓缓悠闲而落的飞雪开始惶恐不安,一度被改变飘落轨迹,终究还是落在地面,而后被那些铁蹄踏碎,踩在泥土里。
后方两匹白马快速行来,马背上厚厚的积雪被抖落,露出本色。红枣马上一男一女,两位少年。
男的身着黑衣,领口浅蓝,面容冷峻。手拿一张硬木弓不停重复着取箭搭箭的动作,随着每一次动作的重复都有一枚羽箭穿过鹅毛大雪,都有一匹战马带着不甘应声倒地,都有一位持枪战士被摔落马背。
整片雪地很快被染红,娄子里的弓箭也很快射完,男子从马背上取下一把冻结的长刀开始左右挥砍,始终都护在那名女子身旁。
女子身穿绿色长袍,面容白皙,微闭的双眼如新生春茶般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鼻梁高挺,红唇欲滴,裸露的手指细嫩如葱,身前马背上横放一柄秀剑并未出鞘,早已被风雪冻住。对于场间画面不管不顾,连手都不愿意去抬一下。
如果许长安能回头看上一眼,或许能够明白何为国色。
吴歧途在似锦城的花会上曾说过女之色盖一国,方为国色,而这女子之色又何止是盖过区区一国。
可是许长安没有回头,他显然没有这么快便适应过来。
不过他没有并不代表别人没有,那位和尚食指露出两条缝隙向后看去,笑容逐渐猥琐,丝毫忘记自己身处如何危险的地方。
林婴与杨贺九驾马前行。
一杆长枪袭来,杨贺九抓住枪杆部位,携带风雪向下横扫,随着他的衣袖挥动,周围飘雪好像停止了,只是寒风却更大了几分。
一条铁蹄应声折断,而后是第二条,数条战马铁蹄同时留在原处地面。
断面光滑如镜,镜面丝丝泛红,而后汩汩流淌。
随后才是战马轰然倒地的画面,最后伴随着悲痛的嘶鸣声,战士摔倒在地的惨叫声那两马四人已经向前冲刺了数丈之远。
林婴在最前方开路。
枪锋快速划过,一片雪花被一分为二,再分为四。那杆银枪轻松割破战马甲胄,切断表层筋骨,撕裂内部血肉,最后停留在空中似血旗般舞动呐喊。
银枪快速刺出,雪花不停被积压破碎,推进一条条血洞中,被流动的热血快速染红,变得温暖,而后汇到地面,只留下那一具具尸体心有不甘。
一朵朵血红蔷薇在地面绽放蔓延,这片圣洁的雪地成了那些战马和战士不甘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