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庄丰收也特意强调了,淀粉必须干净,凡是有杂质的,三柳村不收。
到时候白忙活一场,那可别怪他。
江知县也同意这个条件,粉条是要成为平城的特产的,代表的是平城的脸面,也是他的脸面。
他不想丢脸。
江知县发了话,众位村长不敢不重视。
回到村子之后,向村民传授淀粉做法时,着重强调卫生问题。
这可是县太爷发了话的!
县太爷对普通村人的威慑力,那就好比老天一般,毕竟绝大多数村民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在他们活动的这片区域里,江知县掌握着他们的赋税徭役等生杀大权。
这的确是他们的天。
现在天发了话,他们不敢不听。
于是,整个平城凡是种了红薯的农人,在这个本该是冬闲时期的腊月,突然就无比忙碌了起来。
六斤红薯出一斤淀粉,三柳村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收淀粉,若是能做一百斤淀粉,那就能卖一千五百文。
若是做两百斤淀粉,那就能卖三千文。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足以让他们过一个富足的年。
所以,必须得甩开膀子加油干!
当旁人忙活着做淀粉做粉条时,黎荞家的生活一如既往。
庄文回村之后,每隔一日便会来黎荞家找黎荞探讨学问。
他将四书五经三史三传背得滚瓜烂熟,于是他便时常充当夫子,抽查黎荞最基本的背诵情况。
也会考一考墨义。
黎荞虽然买了四书五经的注释书,但注释这个东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所以有不同版本的注释书。
更绝的是,注释书也有专门的注释书。
这简直跟套娃一般。
因此,并不是说拿着注释书对照着四书五经死记硬背就可以了,还得找夫子、同窗咨询,看如今主流采用的是哪个版本的注释。
庄文苦读三十年,在这一块自然能暂时充当黎荞的夫子,为黎荞传道授业解惑。
但庄文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他身为地地道道的古人,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府城,他对台风、龙卷风、海啸、地震这些自然灾害,只有笼统的了解。
询问私塾的夫子和同窗,夫子和同窗与他一样,面对这古古怪怪的题目头皮发麻。
黎荞懂这些。
但黎荞现在只能装不懂。
之前做点心他可以说是从杂书上看来的,但这么多自然灾害,用杂书肯定糊弄不过去。
所以,他只能发挥精湛的演技,做出苦思和犯愁的模样,与庄文一起皱眉。
这日,腊月二十六,去割肉。
下午庄文来时,黎荞正待在厨房里炖肉。
他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新年,因此自打祭灶之后,他每日读书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书可以等年后再读。
但年前热热闹闹的准备工作,他必须和陶竹一起做。
黎荞炖肉加了不少大料,庄文刚进院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他忍不住深吸两口气,香死了!
他今天一定吃了炖肉再回家。
黎荞透过厨房的窗户,瞧见庄文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咳,他刚才正夹着一根油条,非得要和陶竹一起吃。
当然,一起吃指的是他和陶竹各咬着油条的一端。
陶竹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视线一转,也看到了庄文,便推他出去:“文哥来了,别闹了。”
“行,那晚上时咱们去淋浴间闹。”黎荞笑眯眯的点头。
陶竹闻言,双颊的红晕更重,但眼瞅着庄文要进厨房了,他便没接黎荞的话,而是转身拿了两个盘子,分别装了今天刚做好的糯米藕和炸藕合。
“文哥,今天有人送来了一板车莲藕,黎荞按照书上写的做法做了这两道吃食,你尝一尝。”
陶竹把盘子递给黎荞,让黎荞带着庄文去后院书房。
黎荞应下,临走前还用口型说了淋浴间三个字。
陶竹读懂他的口型,直接“啪”的一声将厨房门给关上了,大白天的,羞不羞。
但关上门之后,想到淋浴间的奇妙,他脸上的热气怎么都下不去。
这新房子最妙的设计,便是淋浴间了,只感受过一次,那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这小日子不错,有人送吃的,你也能整出好吃的。”
庄文没看到黎荞和陶竹的眉来眼去,他瞧着盘子里只看外表就很诱人的吃食,忍不住笑着开口。
“这是镇子那边的牛家庄送来的,牛家庄今年种了不少红薯,卖了钱,今天便派了人随着郑叔一起过来送藕了。待会儿你回去时带回去几斤,我家吃不完。”
黎荞解释。
“行。”庄文没和黎荞客气。
现在给黎荞送年货的人太多了,除了外村的,还有本村的。
三柳村的人靠着红薯作坊,在这个冬天着实挣了不少银子,自从红薯作坊不做淀粉只专心做粉条之后,一日最多竟是能做一千五百斤的粉条。
这么多粉条,完全不用担心销路。
除了平城的人想买,商贩也想买。
在这种情况下,村人自是想感谢黎荞。
虽然黎荞明确说了他不收乡亲们的东西,但从前的不收和现在的不收不是一回事,因为现在要过年了。
大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