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玹豁出脸皮,也不辩驳,继续红着眼落泪:“我今日是彻底没脸了。你们一个个出言斥责,我是郡主亲爹,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我盼着她有太后教导,盼着她德言容功出众,盼着她日后嫁得好夫婿。我哪里做错了?”
赵公公不失时机地捧一句:“咱家看着卢郡马做得对,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嫁一个好夫婿。”
陈卓昂然而起,不疾不徐地说道:“卢郡马既然自认是一片慈父心肠,就不该强加自己的意志于郡主。也该好好听一听郡主心里的想法。”
众人的目光,一同看向端坐未动的郡主。
直至此刻,众人才发现,卢玹潸然泪下也好,掏心置腹也罢,姜韶华都神色冷漠,眉眼未动。
“父亲口口声声为我考虑,却不知道,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个闺阁少女,最好的归宿是嫁一个好夫婿。不过,我不是普通少女,我是南阳郡主。治下有十四县,有十万百姓。我要令他们安居乐业,都过上好日子。”
“嫁人也好,赘婿也罢,我根本就没考虑过。先不说我还年少,离婚嫁还有数年。便是过几年及笄了,亲事也得排在南阳郡之后。”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最后一句,是冲着赵公公说的。
赵公公不愧是宫中磨炼多年的红人,在姜韶华的威势下,竟还笑得出来:“郡主舍不得南阳郡和治下百姓,不愿去京城也罢。奴才回京城后,将郡主的话禀报给太后娘娘。”
姜韶华略一点头,说道:“我会亲自修书一封,请赵公公代呈给太后娘娘。”
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赵公公远道而来,可得在南阳郡好生修整几日。也容我做个东道,好好招呼一番。今晚,我在府中设宴,赵公公可一定要来。”
赵公公欣然应下。
姜韶华又笑着对众属官道:“今晚府中设宴,我让厨房备好酒好菜。大家伙都来,人多了才热闹。”
一众属官各自收拾纷乱的思绪,笑着应是。
没人去看眼睛泛红惺惺作态的卢郡马。
卢玹狼狈又难堪,正要咬牙继续做戏,姜韶华已看了过来:“卢郡马心情激荡,颇有失态,今日不宜再露面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卢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低声道:“好,我先回去。韶华,你别生爹的气。你不愿去宫中,不去便是。别为了这点小事,就心里记恨爹。”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目中毫无笑意:“该说的话,我都说了,父亲不想惹我生气,就该谨记,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说的话,也别出口了。”
卢玹讪讪诶一声,用袖子擦去脸上泪水,然后起身离去。
就如落水之狗,又似丧家之犬。
姜韶华看着卢玹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十分畅快。
她今日有意让卢玹露面,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要让卢玹自己露出染指王府的野心,让他在众人面前自取其辱。众人今日震惊不已,到了第二回第三回,就会慢慢习以为常。
父权,就是这么一点点地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