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逸也没恼,又问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啊?”
云凤低头:“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峙逸冷笑:“你别想糊弄我,我一下午没听见你的锁链响。说,干了些什么?”
云凤似有些惶恐:“我,熨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熨了一个洞,但是我……我补起来了。”
峙逸哦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去拿给我看看。”
云凤,拖腿进了里间,捧着峙逸的中衣出来,送到他面前:“艾少爷您看看,这样子,中不中意?”自她戴上了锁链之后,同峙逸说话都是这么生分,峙逸虽不爱听,却到底没说什么。他怕他若是说她,她可能连话都不会说了。
峙逸看那叠得方正的半旧中衣,左胸口绣了两片精致的小云朵,边线是淡蓝,中间是粉白,十分漂亮精巧,一点也看不出原本是个糊烂的洞。
他用指腹婆娑那云朵,眼神变得柔软:“为什么绣云朵?”
云凤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绣朵兰花,但是怎么都动不了手,想来想去还是绣了云朵,她神色清淡:“你若不喜欢,我拆了便是。”
峙逸不爱听这话,冷着脸把衣服递给她:“拿去放好,本爷饶你一回。”
云凤这才送了口气,捧着衣服放回去。
再来时,峙逸指指桌上燕窝:“把这个喝了。”
云凤不动。
峙逸:“你不是要快活吗?我在里面下了砒霜,快喝吧。”
云凤端起碗默默喝了。
峙逸似乎又有些快活,紧锁了一天的眉头放开了些,注视着她的脸:“其实你和云英的样貌有四五分像。”却是大不相同的两个人。
云凤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为什么我幼时每次去周家,都见不到你?”峙逸歪着头,注视着云凤。
云凤冷笑起来:“我倒是常常看见你,可惜你当时也没听过我这号人,还以为我是丫鬟呢,跟我说,‘诶,那谁,把你们家小姐叫来。’”
峙逸吃惊:“我真有这样做过吗?”
云凤:“有啊。”她小时候不受宠,穿得也不好,被错认为丫鬟是常有的事。
“那你怎么回的我呢?”
“我说好啊,然后就自己跑去玩了。”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周府以前有个长得特老实的丫头,我每回让她去叫云英,都害我白等半天。我就奇怪了,原来是你啊。你果然从小就蔫儿坏。”
云凤苦笑:“做了坏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眼睛掠过自己手上的枷锁,又不知看向了哪里。
又冷场了。
峙逸只觉得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将云凤罩住,让他只能看到她,却如何都摸不到,靠不近。哪怕躺在同一张床上,这女人做的梦也是和他不同的。不知不觉就想起那个梦,想起插在他胸膛上的那枚匕首,他声音低低,似在诉说:“我锁着你,原是怕你要我的命。”
云凤嗤笑,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峙逸恼了:“你笑什么?”
“艾少爷这等精明的人,你不要人家的命就好了。谁又能在你身上讨到什么便宜?”她的语气分外讥诮,像个外人,像个敌人。
艾峙逸的心被这样的云凤刺痛了:“哼!怎么敢当得你这种称赞,上次就险些栽在你手里了。”
云凤回敬:“艾少爷神通广大,自然吉人天相,死的不过是我们姓周的罢了。”他们艾家人的命是命,周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陷害他爹就行。
她救她爹就不行。
峙逸想听她说话,她却说这样的话来气他。
忍不住叹口气。
却听到云凤也在叹息。
他侧头:“你叹什么?”
云凤沉吟半晌,看看天上的月亮:“叹月老奇怪,我们两个这样的人,居然也是夫妻,可笑不可笑?”
说着,自嘲的笑起来。
峙逸许久无话,突然也笑起来,笑得有些苦,深深看了云凤一眼,自言自语道:“这根本是我的报应。”一撩袍子,转身出去,消失在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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