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说话,方支书就点小林的名,要小林说一说。小林朝二叔那里推辞一下,回头还是自己开口说:“修水闸关键是要有钱。五千块大概差不多吧。从哪里弄这一大笔资金呢?我看得依靠群众,走群众路线。全村一千多人,每人四五块就行。”二叔一听,抢着说:“每人四五块,一家就六七十块。谁负担得了?这样大的事得依靠集体和国家。”会计听了插嘴说:“都快半年了,帐上一个钱也没有,来客抽烟全都是赊的,这么大的水闸可赊不来。”二叔见会计顶自己,很不高兴,说:“这是支委会,你连党员都不是,插什么嘴!”方支书的内心打算被小林先说出来,自己再借题发挥,就体现出他的民主作风而不是家长制一言堂。会计的话,开始听并不觉得难听,二叔一生气他也忽地生起气来,会计当别人面抖露村里的穷家底,这不是在丢这个一把手的脸么。他将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放。那杯子竟没放稳,哗啦一声歪了,一杯茶水全泻在小林搁在桌面的那只手上。
小林哎哟叫了一声。方支书连忙问道:“要紧么?不要紧吧?”小林咬着牙只摇头不说话。会计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干那只手上的茶水,又从帐柜顶上拿出一只很脏的煤油灯,拧开灯头,倒了些煤油在那只手上,并说:“好了,保证没事,不会起泡的。”方支书怔怔地看着会计做完这些,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倏地升起在心头,又说:“其实搽肥皂比搽煤油好。”小林说:“都一个样。”说时,手背已变得通红了。
方支书很快镇静下来,说:“明天派人将村长找回来,后天晚上开党员大会,动员集资修水闸。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二叔说:“你可不能将这说成是支委的意见。”方支书听到这话像是呛了一口水,嗓子眼痒得很,却说不出话来。二叔家上下三代共十几口人,每次集资总是他带头反对。方支书盼着小林帮他说一句,小林疼痛钻心,思绪全是乱的,只知道在背后催促着让快些走。
方支书在小林带着一股幽香的身影里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才拐进一条叉道。水桶还搁在菜地里,他计划给菜地浇上二十担水,开会前已浇十二担,还有八担必须补上。他是先听见水响,后认清媳妇的,也许是水一响他就感觉到是媳妇在替他给菜地浇水了,反正水一响,他就明显加快了脚步。
黑暗中,方支书去接那条扁担时,无意中碰上媳妇的手,糙得像山梁上的麻骨石,又像一只破布鞋底,乍碰上时还当是新做的尚未磨光的一截扁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愣了愣。片刻之后,扁担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紧紧抓住媳妇的手,使劲摸抚着。媳妇脸上出现两块晶莹。方支书以为媳妇动感情了,轻轻地却又是深深地说了句:“我不是个好男人,让你吃苦了!”说着自己也心酸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抚摸,弄开了媳妇手上的裂口,女人一点体会不到男人的温情,拼命将疼痛的唉哟声全部掺进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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