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赞同儿子同魏楹交好,那是因为他是举人。
可如今闹出这个事情,再花银子去为其奔走就有些不值了。
马知县那边查到来人是淮阳魏氏的家仆。
淮阳魏氏那可是百年名门,书香大族。也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守望互助。
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的?
万一因为这事影响到他这次的升迁,可就麻烦了。
裴先生上门求情请马知县宽限几日。
他看在裴先生是本县大儒,教出了不少秀才、生员的份上终于答应了宽限七日。
而淮阳魏氏的人还没有走,看那架势是要等着将魏楹一并抓走。
按照律法,他是奴仆之子,生下来就是奴仆。
也就是所谓的家生子。
主人家一日不开恩给他们脱籍,那就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是家生子奴才。
沈寄住在胡家,因为胡胖子的坚持还有她一手好厨艺没有被赶出去。
这还多亏她把自己已经是良民的事说了,胡家也去县衙确认了此事。
在胡老爷看来,沈寄已经赎身,跟魏家母子已经没有什么关系。
自己儿子又坚持要留下她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淮阳魏氏的人也没有要为难这个小丫头的意思。
沈寄是在胡胖子院中厨娘的手下打杂。
她深知绝不能抢了别人饭碗,而且对方也有独到之处可以学习,所以行事非常的注意分寸。
再说了,她本来就无意留在胡家当厨娘。活契、死契都不想签。
所以只是打打下手,还贡献了几道拿手好菜让厨娘出风头,得的赏赐她也不分。
平时也不往胡胖子跟前凑,以免引起他身边的大丫头不满。
胡家下人看她懂事,开始的猜忌过后倒也没有为难她。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寄独自呆在彩绢指给她暂住的地方,想了又想还是打开贴身藏着的小包裹。
那里头有她自己攒的三十五两的银票,还有魏大娘那里的三十两。
然后还有各自的碎银子加起来约莫五两,一共是七十两。
是她三四年辛苦劳作的成果。
她吃饭睡觉都不敢离身,就是洗澡也放在视线范围伸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谨慎,一时也没人知道她身怀‘巨款’。
此时她没有去看那些银子,反而是拿着魏大娘让亲手交给魏楹的红布包。
实在忍不住打开了一层来看,里头居然还有一层。要不要看看?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与她已经没有什么相干,她的卖身契早就撕掉了。
也幸亏魏家母子答应了她赎身,不然此时她也是牵涉其中的。
奴仆的奴仆,那更是属于主人家的奴仆了。
看,还是不看?
沈寄最后还是又重新包了起来。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利害关系,而且她也无权查看魏楹的东西。
她会尽自己所能的帮他,但是在社会规则前她的力量无疑是微不足道的。
现在只能寄望于魏楹自己能有办法。
裴先生求得知县开口允诺尽力拖延,又去学宫劝自己的一众学生。
众人本着尊师重道,一开始倒也还耐着性子听他说。
听到他说知县答应暂缓几日等到魏楹赶回来,有几个人便看向了王灏。
王灏的头低着,清秀的脸上有一丝狰狞。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抬起头来:“先生偏袒魏楹也太过了。他一个奴仆之子,根本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的。居然和我等一起下场考试,这不是让我等蒙羞么?”
裴先生怒道:“王灏,圣人教你的恕道你读到哪里去了?就这么七日时间,为何一定要置人与死地才能罢休?”
“律法如此,非是学生故意要为难。”
“知县大人都答应宽宥七日了,你还要咄咄逼人吗?法网还不外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