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四年的寝室,关上那扇门,告别了我们青葱的大学时光,以及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各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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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苍穹之下,清风徐徐推着草坪如浪潮般浮动,一直涌向云天相连的尽头。
洁白的羊群点缀在一片绿意盎然中,骏马在旁边奔驰如闪电。
“吁——”
塔娜喝住自己所骑的那匹小白马,手里扬着马鞭,驱赶那些落在后面的小羊们。
她身穿一套枣红色的蒙古袍子,帽子上垂有许多玛瑙和蓝松石。
红衣白马,在青山绿水的背景下唯美如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她将羊群赶回圈里,掀开蒙古包的帐帘,走了进去。
“累死我了!”
她撩开衣袍,坐在火塘旁边,接过母亲递来的奶茶。
“家里的羊太多了,你爸现在又忙着去鄂尔多斯做生意,看顾不来这么多羊,你们明天还是上集去把小羊羔卖一卖吧。”母亲提议道。
塔娜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否则自己每天放几百只羊,还得伺候那些小羊羔,早晚有一天累瘫痪。
纳日松用粗犷的嗓音说道,“走吧,咱俩现在去把明早要卖的羊放车上。”
塔娜喝完奶茶,跟父亲一起去羊圈。
今年家里的母羊们产下一大批幼崽,母羊自然是不能卖的,卖羊羔比卖大羊划算,还省心。
塔娜把成年的羊都赶了回去,选出那些小公羊羔,一只接一只放到卡车上。
这时,她从羊群里看到一只极为漂亮的小羊。
那只小羊也就半米长,浑身洁白如雪,额头上却有一抹青,不知在哪蹭脏的,一双乌黑的眼睛像黑曜石般亮晶晶的。
塔娜满心欢喜把它抱在怀里,撸了几把,“哎呦,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都舍不得卖了!”
小羊瞬也不瞬地盯着塔娜,仿佛认识她似的。
塔娜用袖子沾了点溪水,去擦它额头上的那抹青色,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掉。
“咦,这是你的胎记?”她惊道。
老人说,有胎记的小羊不爱活。
她纠结了下,还是把它放回了卡车里。
塔娜数了一遍,总共九十八只小羊羔,明天一早让纳日松拉去集市上卖掉。
她拍了拍手,朝蒙古包的方向走去,却感觉有一道视线始终盯着自己。
她回头,四周荒原空旷,不见人影。
塔娜不信邪,又扫视了一圈,找出是刚才自己抱得那头小羊羔。
她松了口气,掀开帘子走进去。
心想那头小羊多半把自己当成母羊了吧!
次日清晨,塔娜听到卡车启动的轰鸣声。
五月的草原早上很冷,她披上袍子出去,凛冽的晨风吹拂在身上,令她瞬间清醒。
纳日松从驾驶室的窗口探头,喊道,“回去吧,照顾好你妈妈。”
塔娜点头,拢着衣袍刚要往回走,却看到昨天那只额头上有胎记的小羊站在卡车末尾,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牢牢盯着她。
她心念微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卡车便已开走。
小羊站在车后头,与她遥遥相望,弱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那一刻,塔娜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立刻追上去,“爸,停车……快停车!”
纳日松坐在驾驶室里哼唱着火红的萨日朗,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