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憋在心里头的话,秋夫人不知该对何人说,也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以为说出口会很艰难,可实际上,真当吐出来时,勒紧的心却突然得以喘了一口气。
秋夫人道:“我无能劝我儿迷途知返,我无能和丈夫一起承受苦役重担,他们离我而去时我甚至无能为他们准备一副棺材。我决心好好恨一个人,今生今世绝不原谅她,可最后……我却也没力气恨了。”
秋夫人无力道:“非要说恨的话,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吧。日复一日,我竟想着,要放过我自己,要放过她。”
黎焕走了。
留下秋夫人一个人怔忪出神。
在她的记忆中,从前,明雁君还没有被赐婚的时候,她和秋珂青梅竹马,是多好的一对儿玉人啊。
那时秋夫人极为喜欢她,满心满眼都是把她当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的。
她觉得这姑娘耿直不造作,是个认定什么好就会一直认定下去的人。
可是后来,她都没再对她说过哪怕半句好言好语的话。
秋夫人不是不想,而是她不肯承认罢了。
她觉得这辈子放过自己和雁君,是一种罪孽。
所以她总是冷言冷语,甚至对雁君极尽羞辱。
可那明明是她儿这辈子最爱的女子。结果被她狠狠踩在脚下打磨了这么久。
明雁君离家后,她甚至时常会想,他们都一起去过了哪些地方了呢?那里的风景美不美?两个人过得开不开心?
再思及此时,秋夫人一手扶着茶几,一手捻着手帕捂着嘴,哭出了声。所有情绪一旦找到了个宣泄口,只会如洪水决堤,她抑制不住,哭声越来越凄楚哀凉。
黎焕走出大门时,还能听见花厅里隐隐传来的哭泣。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她只是觉得够了。
明雁君做了这么多,已经够了。黎焕不是想要她半途而废,而是希望她的所有努力,能够换来哪怕是一丝半点的温暖。
黎焕在大门口停了停,与明雁君的管家道:“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找我。”
管家点了头,她方才离去。
两日后,宫里举办了一场宫宴,邀群臣和殷国使臣一同入宴。
黎焕终于打开了那个陈列着许多她许久不曾碰过的那些女子衣裙的衣橱。
黎焕着男子长衣习惯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到底有多久没穿过裙子了。
烟儿见状更是一喜,忙凑上前来问:“今日郡主想着哪身?”她殷勤地一件一件地帮黎焕挑选,还道,“郡主今夜宫宴着裙裳,我再替郡主梳妆挽发,定能艳惊四座。郡主实在素淡得太久了。”
黎焕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好像确实素面朝天得是太久了些。
恰逢阿怜和阿临两个整整齐齐地进屋里来。
阿怜人小鬼大,迫不及待地去盘黎焕妆台上的那些胭脂了,烟儿回头就见她手指抹了胭脂就往自己小脸上涂,赶紧过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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