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肯定张敬肯掏这个钱便是因为他对明朝大户家的各项采买制度十分了解。不光是张家,几乎所有的豪族大户,采买一项的油水都是很足的。
主家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与其阻塞不如疏导。故而大户地主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于默认了采买人揩油的行为。
等到每月核对账目时,他们会将实际花销和采买人报的预算进行核对,只要出入不是太大也就不会深究。
换句话说,张敬肯直接将银钱付足并不是因为他感念宁修的高义与急智,而是因为陈家手抓饼的单价上涨,他报的预算就能跟着上涨。而张府每月核算对账时,他能够贪掉的火耗就会大增。
如果一张饼子定价是三文,他最多贪掉一文,但如果一张饼子是二十五文,他就可以贪掉七八文。
反正是按照百分比来算火耗,宁家定的单价越高,对张敬越有利。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很让人畅快,张敬笑眯眯的打量着宁修,心道孺子可教也。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此子不愧是秀才相公,就是比那些粗鄙民夫上道。
却说张敬挥了挥手命府上仆从将一百份油纸包好的手抓饼搬离了宁家馒头铺。
宁良连忙从宁修手中抢过银子,放到嘴里咬了咬。
“嘿嘿,真的是银子。你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重的银锭呢。”
宁修翻了一记白眼,心道咱能有点出息吗?
不过是三两银子就高兴成这样,要是三十两,三百两,三千两呢?
以手抓饼的美味程度要想赚到三千两并非没有可能,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产量问题。
“好儿子,真是爹的好儿子啊。修儿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书读的好又会赚钱。”
宁良搓着手掌,对宁修一通称赞。
“今晚咱们爷俩好好喝两杯!”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慨道。
“父亲有命敢不从耳?”
宁修拱手笑道。
江陵张宅,太岳堂。
张居正一身便袍端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从京师飞骑送来的奏疏副本。
虽然他三月中旬便离京返回江陵老宅葬父,但朝中之事无论巨细他都要过问。
天子隆恩,命六科给事中将奏疏誊抄一份送到元辅先生老家,如何票拟决断全凭张居正一人之意。
“懋修,你觉得陛下增金花银二十万两入内库是为何意?”
张居正蹙着眉头放下奏疏,沉声问道。
“回禀父亲大人,孩儿以为陛下此意是为养廉。”
回话的是张居正的三子张懋修,也是六个儿子中张居正最喜爱的。张懋修是嘉靖三十四年生人,今年二十三岁,明年就要准备参加乡试。
张懋修自幼‘积学好古,清约寒素’,没有一丝一毫的纨绔子弟气息。加之其性温良,又极孝顺,张居正对其疼爱便不难理解了。
事实上张居正一直把三子当做接班人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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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代一锭三两银子大概是现在的120g,算是小元宝吧。另外明代的银价真的变化蛮大的,基本从万历开始白银大量涌入,变得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