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成看了看别院里头,欲言又止。
沈濯弯一弯嘴角:“天色已晚。明伯他们肯定已经回去了。”
沈信成哦了一声,这才同沈典拱手告别而去。
沈濯看一眼别院门房里几个懒洋洋的门人,又谢了充当了一天车夫的福顺,道:“顺叔,我已经好些年不这样爬山了。明儿怕也是要歇一天的。您明日去帮我做几件事。”低低地说了。
福顺一一听了,凝神细看了看沈濯,又垂眸下去,姿态更加恭敬:“是,净之小姐。”
沈濯眼睛亮一亮:“这个称呼好。”满面笑容,转身入内。
……
……
厅堂里,沈信明和沈信昌等人已经离去,与罗氏对坐的是郜氏。
郜氏板着脸。罗氏淡淡相对。
二人中间的案上,扔着一个香囊。
沈濯蹑手蹑脚地过去,跟玲珑一起,蹲在窗下偷听。
“弟妹真是好手段……”郜氏发难。
罗氏轻轻开口:“郜娘子不如继续称呼我侍郎夫人。”
娘子?!
这是在说她无品无级,根本就是个农妇,配不上夫人二字了?!
郜氏胀红了脸:“侍郎夫人!你插手别家私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别家私事?”罗氏微微笑,眼睛眯起来,表情朦胧。
郜氏气道:“难道不是?沈家现在这七房,长、三、四房是一支,二房是一支,五、六是一支。国公府和你们侍郎府,其实不过是我沈氏的旁支。现在是三房四房的事,乃是我们家这一支自己的事情,自有我公公这个长兄管。你一个外人,又搀和个什么劲儿!”
罗氏颔首,广袖拂过膝上尘埃:“若是你们关上门,不牵扯我宝贝女儿,即便闹出人命案子,我也会当个睁眼瞎。”
郜氏脸色一白。
罗氏淡淡地看向她:“我女儿也在那辆车上。你们选那样一个车夫来跟着我女儿。今日是这个香囊,明日呢?是不是就是我女儿的贴身玉佩了?”
郜氏咬了咬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小声儿咕哝辩解:“那个车夫,又不是我安排的……”
罗氏缓缓伸手,拿起桌案上已经彻底冷掉的一碗茶,慢慢端起,迎面泼在了郜氏的脸上!
郜氏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尖叫,胀红了脸:“你疯了?”
罗氏弯着嘴角,似是在淡淡笑着,可全身都笼在森然的寒意里:“这就叫疯?那不如我来告诉你一句话。这是我丈夫在京城家里,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儿说的,你可以转告相关人等:
“我女儿就是我的性命,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就请做好准备让我沈信言剥下他一身人皮。”
郜氏的脸色惨白下去。
罗氏垂下眼眸,理了理袖子:“郜娘子的分量,还不足以来跟我谈。明日辰时,请族长来此一叙。”
族长?
哦哦,你不是一样还得靠着族里替你讨这个公道么?
难道还真让你丈夫千里迢迢地来惩治一个车夫?
郜氏重又有了底气,强硬起来。
“侍郎夫人,”郜氏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满含嘲讽,“在我吴兴县,还没人能这样支使我公公!”
罗氏一看就明白她的倚仗是什么,呵呵轻笑起来:“那是因为国公府的信美阿伯送了万俟盛来当县令。”
看着郜氏瞬间苍白的脸,罗氏不耐烦再跟她磨牙,站了起来,广袖摆开,扶了芳菲的手,转身回房:
“郜娘子,好走,不送。”
郜氏足足在屋里又坐了盏茶工夫,才轻声碎语地咬牙骂着街,由人扶着去了。
沈濯抱着膝盖,蹲在窗下,嘟起了嘴。
不是说好的先不翻脸么?
怎么还是谈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