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诲越听越不对劲儿,满面不解地问父亲:“爹,我们在侍郎府的时候,您满口里都是我的前程,我儿女的日子。怎么我照着您和我娘的话,安安静静地分出来了,您却又不拿我的前程和孩子们当回事了?您让我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恭被他质问得有些尴尬,看了老鲍氏一眼,咳了一声。
老鲍氏这时已经擦干了泪,浓浓描画的吊梢眉高高挑起,哼道:“为了给我扶正,为了让你不再是庶子,为了以后咱们娘儿两个出门能挺直腰杆儿!”
指着沈信诲的鼻子,恨铁不成钢:“你这个蠢货,你别以为你那老婆孩子跟你是一条心!她们俩满心里都是卖了咱们娘俩,讨好韦氏和沈信言,给她们自己谋前程!何时当真把你的仕途放在心上过?你别做白日梦了!”
沈信诲忽然想起冯氏那句“死也不出侍郎府”,满面阴霾。
沈恭又反过来安抚老鲍氏:“也未必就一定要跟那边全撇清。若是大郎肯说句话,二郎的仕途自然会平顺许多。”
老鲍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沈信言巴不得我们一家子都死了才好!不信咱们就走着瞧。你们愿意做梦,我可懒得陪着。”说完,自顾自回房去睡。
亲娘对韦氏和沈信言的预言,可少有不准的时候。沈信诲迟疑起来:“父亲,您说,大兄还会帮我么?他会不会反而落井下石?”
沈恭心里自然是没底的,只是,却不敢在儿子跟前漏出来,硬撑:“虽然分宗,我却是兼祧。他沈信言还是我儿子,我让他往东,他敢往西我就敢去告他不孝!二郎,你放心,有爹在呢!”
沈信诲将信将疑。
焦妈妈服侍着冯氏躺下,一边给她掖被子,一边低声道:“奴婢去瞧瞧姐儿。换了地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睡踏实……”
冯氏点头,心里熨帖:“多亏你。去吧。我这里有夭桃呢。”
焦妈妈看了一眼越发丰腴妩媚的夭桃,不作声,自己去了。
夭桃上前,小心地给冯氏捶腿,轻声道:“夫人睡吧,明儿事情更多。”
冯氏眼看着焦妈妈出了屋子,似是放松了一些,叹了口气,低声道:“心里烦,躁得慌。”
起身去关好了门窗,又把重重帘幕放下,夭桃举着一灯如豆,娉婷着回来,仍旧给她捶腿,劝道:“夫人想开些。事情已经这样了,日子还得过。小姐又那么小,您可得撑住了。”
这话说得极实在,冯氏听着心里发酸,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二爷今晚宿在哪里?”
夭桃一动不动:“莲姨娘那边早就开始备水备酒,想必说好了要去罢?”
冯氏越发难过,伏在枕上哭泣起来。
夭桃看着她散着头发的憔悴样子,眼中异彩闪过:“夫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奴婢听焦妈妈说,合家子都被二小姐一个人算计了……这是命啊,得认……”
冯氏茫然抬起头来:“焦妈妈跟谁说的?”
灯影下,夭桃唇角微勾:“焦妈妈那日陪夫人吃酒吃醉了,奴婢听她自言自语,说二小姐多智近妖,太会算计人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呢!”
后手?
冯氏越发迷茫懵懂。
二房已经碍不着她的眼了,沈濯——她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