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
这个人间,还活个什么意思……
沈濯仰面倒了下去。
玲珑和窦妈妈哭喊的声音,沈信成、沈典、隗粲予和太渊的惶急呼唤,遥远的,模糊的,都似是隔着关山万里,隔着汪洋大海,隔着今生来世……
一片寂黑中。
苍老男魂微弱的声音气息不稳地喊她:“沈氏女,醒醒……你答应我自己保重的……我也说过,你若要出京,就一定要谨慎,不得过多听信旁人的话……”
沈濯只觉得心神俱疲,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半晌,终于呼了口气出来,恹恹地问:
阿伯,原主那一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苍老男魂默然下去,很久,才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我死时,她还被圈禁在翼王府瓠园里。”
那她对秦,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苍老男魂似是愣住。
我看到那一世秦死时她的心了。碎成了无数瓣。阿伯,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为了秦什么都肯做?
“……是。”
除了容不下秦对旁的女人好。对吧?
“嗯。”
沈濯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坐了起来,换成了盘膝的姿势,双手自然而然地搭了个意桥,放在双膝之上,状若观音。
阿伯,我一直认为原来那位沈小姐,被情爱迷住了双眼,害得一家破落,很蠢,蠢得无以复加。
可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母亲在骨子里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闺秀,她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儿女,眼界连朱碧堂都没有出。
祖母好些,却有限。
父亲一个人,在祖父、姨奶奶、二房、三房的夹攻下,还要应对皇后一派、太子、卫王,甚至还有宋相。他顾不过来。
可沈小姐,她既有幼时被父母宠溺、游走天下的骄傲眼界,又被后来京城和府内的人情险恶迷茫了方向心智。当她遇到一个出类拔萃的少年郎君,她本能地想要去亲近。
这是少女心性,也是惺惺相惜。
父亲环顾周遭,大约也的确找不到更出色的少年郎了,所以才默许了这门亲事。
我现在相信,沈小姐只是被京城的染缸教坏了,她没有找到合适的与丈夫沟通的办法。
而秦,他并没有那么厌憎沈小姐。
阿伯,我醒来就体会到的那些情绪,那些暴戾愤恨,那些嫌弃恶心,那些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不是沈小姐的,是你的吧?
是不是?
苍老男魂的气息越发微弱。
终于,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是……”
沈濯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阿伯,三郎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那么恨他?恨到会杀了他?你能告诉我么?
“我最近,与你说不成话了……
“希望你回京时,我还能活着……
“沈氏女,你可要好好地活下去……
“也许你才是应劫而生的那个人,也许,也许你真的能逆天改命……
“沈氏女,不要杀人啊……不然,我真的怕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在你的手里……
“呵呵……”
再无声息。
沈濯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玲珑抽抽搭搭的哭声一顿:“小姐,小姐醒了!”
“秦没死。”沈濯平躺在马车里,眼神却似是已经穿透了马车顶,看向了碧蓝长天的深处。
众人一滞。
沈濯宁和从容:“他没那么容易死。侍卫们可能在使障眼法,目的是为了让那些人停止对他的追杀。”
隗粲予和太渊面面相觑。
沈濯伸出手,玲珑忙擦着泪用力地扶了她坐了起来。
“前面城里购马,日夜不停,去洮州。
“他会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