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鲍氏一呆:“你们知道?”
“他再怎么也是我们侍郎的生身父亲。他既不姓沈、又不是吴兴人。我们侍郎日后认祖归宗,还得指望他说实话呢。怎么会轻易地看着他死?”北渚先生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街边的路人甲。
但是老鲍氏听见这句话,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哈哈笑了一声,看着沈信言脸色不好,忙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儿他告诉过我!”
沈信言神色不动。
但品红的眼神却已经盯到了他的袖口上。
葛覃看着品红的样子,再看看沈信言,眼角一跳。
北渚先生高高地提起一边的眉毛,嗤笑一声,斜睨老鲍氏:“就你?”
老鲍氏被他看得顿时不忿起来:“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那会儿苏侯刚下狱……”
“咳咳!”品红忽然激烈地咳嗽起来。
老鲍氏醒悟过来,冲着北渚先生翻白眼:“你想套我的话?你得……”
北渚先生根本不等她接着往下说,轰苍蝇一般挥手:“堵住嘴,装麻袋,直接扔回修行坊。烦死了。明儿找个什么人,入室抢劫一下得了。”
老鲍氏吓得脸一白,却硬撑着嚷:“我借你八个胆子!”
葛覃上前一步堵了她的嘴,狞笑:“我们只要放出去风声,修行坊沈家连个男丁都没有,却新得了侍郎府赠送的五百贯钱……”说着,竟真的拿了一张钱票,塞进了她的怀里,“小爷跟你打个赌吧,这钱你要能忍住不花送回来,小爷亲自跑一趟云南,好生服侍沈老爷半年。”
钱票!
五百贯!
老鲍氏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衣襟,丝毫不再挣扎。
品红却看着沈信言,拼命地乱动。
沈信言淡淡地看着她,动了动手指。
葛覃会意,上前把品红口里的手巾拿了下来。
品红喘过气来,先环视了一圈,迟疑一瞬,见沈信言面露不耐,忙抢先道:“我们府里现在发号施令、挑拨是非的乃是夭桃!奴婢跟太太,都只是听命于人而已。
“如今府里用度捉襟见肘,二爷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虽然部里说他在上党缉凶,却又不说归期。如今莲姨娘和佩小姐已经没了嚼用,莲姨娘病在床上,佩小姐……”
迎着沈信言和北渚先生以及一院子小厮麻木的眼神,品红说不下去了。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信言,许久,终于灰心地坐在了自己的脚上,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呜咽起来。
“大爷,就算是合家子都有错,佩小姐没错啊……”
“我承儿也没错。”沈信言终于开了口,却是一根椽梁木,直直地横亘在修行坊和崇贤坊之间。
品红抬起脸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大爷,您在说气话,您不是这样的人!大爷,您救救佩小姐!莲姨娘家里已经求上门来,出了大笔的钱要赎了莲姨娘的身。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可是莲姨娘一走,佩小姐,佩小姐可就完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老鲍氏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品红在做什么,愤怒地开始猛烈地挣扎。
摁着她的小厮一个没拉住,老鲍氏一头撞在了品红的胸口。
品红哎哟一声痛哼,倒了下去。
因绑着手,轻易挣不起来,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凄楚气氛,被她没控制住的哼哼唧唧,破坏殆尽。
北渚冷笑。
沈信言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摆摆手,自己转身就要回去。
品红急了,一肩顶开老鲍氏,在后头尖叫:“大爷,二爷命在旦夕,二爷唯一的骨血也眼看着不保,您真都不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