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已经哭倒在沈信行怀里,闻言哭喊:“我只要我孙儿活下去!”
沈濯委顿在地,愣愣掉泪,半晌,方木然道:“好。”
沈信诲不满地看了沈濯一眼,喝命家里人:“已经逾矩了。还不带二小姐下去?这等事,难道还是让她个孩子做主的?”
沈信行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若是承哥儿不治,总归还是要让他娘他姐姐见这最后一面的。这等事,换谁做主难道还不一样么?”
罗氏这时候已经被芳菲扶着从里间奔了出来:“承儿,我的承儿……”
张太医看了她一眼,心下同情极了。
这刚几个月?
先是女儿险些没了命,现在又轮到了儿子……
这个妇人若是不因此五内郁结而死,只怕也是要大病一场的。
一边暗叹,一边动手行针。
明晃晃的几根银针扎在沈承的印堂、百汇、人中等位置上,小小孩童轻轻地嗯了一声。
韦老夫人和罗氏、沈濯都扑在了床边,又想拉他,又怕弄疼他,只是憋着痛哭,轻声唤道:“承儿,承儿,是祖母,还有娘亲和姐姐……”
沈承的眼皮轻颤,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沈濯看着他的样子,心如刀绞。
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命数是夭折,为什么不好好地保护好他?!
为什么不让更多人的跟着他,陪着他?
为什么不索性把他带在自己身边?
最差最差,为什么没去提醒罗氏一句?!
沈濯只觉得自己这个姐姐简直是天下第一失职!
“姐,桂花……”
沈承圆圆的小嫩脸上露出了这世间最纯洁的笑容。
沈濯别开脸,泪如雨下。
假山边上有一株桂花古树。这个时节,唯有那棵树上还有零星的桂花开放……
沈承是去给自己摘桂花去了!
小小的孩童接着又瘪了嘴:“娘……疼疼……”
一家子都被这一声撒娇痛落了泪。
就连沈信行,都忍不住举袖拭目。
唯有沈信诲,有些不安地紧紧地盯着沈承。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让沈承说话……
沈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沈信诲一眼,心中一动,勉强止住哭声,伏在沈承身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柔声道:“好承儿,不怕……你告诉姐姐,你上假山的时候,王妈妈在哪里?”
沈承的面上一片迷茫,半天,仍旧瘪了嘴:“娘,疼疼……怕怕……”
罗氏哭得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韦老夫人却被沈濯问得身子巨震,忙擦了泪,也去哄沈承:“承儿,祖母在呢……不怕啊,不怕……姐姐问你呢……”
沈承用力地想,却又觉得疼痛,委屈地嗫嚅:“游泳……”
游泳?!
沈承上假山的时候王妈妈已经掉入池塘了?还被人告诉他是游泳?那么,他个一岁多的孩子,是怎么上的假山!?
沈濯心头杀机顿起!
是有人害承儿!
这是谋杀!
她还想再接着问时,沈承的眼神却开始涣散:“祖祖,祖祖……抱承儿……祖祖……”
沈濯大惊,一把抓住沈承的小胳膊:“承儿,承儿!”
沈承的嘴角扬了起来:“姐……虫……”
沈承那双像黑葡萄一样灵动的大眼睛,永远地闭了起来。
沈濯厉声尖叫:“承儿!”
身子一晃,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