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又吩咐吕妈妈:“看看各院的哺食都备了不曾。虽说病的病,哭的哭,但该劝吃饭的时候,大丫头还是要劝的。”
米氏在屋里一边大汗淋漓地听着稳婆的话用劲,一边却听见了,身子一颤,嘶声问:“外头是二嫂?”
大丫头宝钿忙上来给她擦汗,低声告诉她:“府里的女主子们都躺下了,可不二夫人就病愈了?好似是从桐香苑过来的。”
米氏惊疑不定,刚想说话,又一波剧痛袭来,顿时又尖声叫起来。
宝钿用力捏一捏她的手,低声道:“奴婢知道的。夫人就只管安心生产罢!天大地大还能大得过奴婢的小主子不成?”
稳婆又好气又好笑:“夫人,您可真有闲心!”
管外头做什么?
自己和孩子的命不是更要紧?
米氏这个孩子从半上午开始生,一直过了酉时还没动静。
沈信行这下子有点儿急了,差人来问:“三夫人怎么样了?”
冯氏笑着让来人去回他的话:“三夫人这是头胎,用的时辰必短不了。三叔安心等着吧。”
又细细问了稳婆,再令人给桐香苑送信儿安心:“胎位没问题的,只是三夫人这也算是惊胎,所以有些艰难。稳婆说了,没事儿,子时前必能落地的。”
寿眉听见了,也松一口气,软语安慰韦老夫人:“一来一去,机缘天定。老夫人这个春秋了,什么没经历过呢?好生保养,日后您还得看着二小姐出阁呢。”
韦老夫人沉默着推开粥碗,只管跪地念经持颂不已。
朱碧堂一片愁云惨雾,并没有人拿着外头的消息进去打扰罗氏。
唯有到了亥时三点,醒心堂来人,悄悄告诉芳菲:“三夫人生了个女儿,六斤六两。母女平安。”
芳菲忙替罗氏打赏了,又红着眼睛道歉:“我们夫人这样,也就不去醒心堂招惹三夫人伤心了。嫂子替我们磕头吧。”
来人叹息着接了赏赐,又劝了她几句“保重,少哭”,方又悄悄去了。
春深斋。
鲍姨奶奶听说王妈妈溺毙、沈承掉下假山,急命紧闭院门。
待到米氏生了个女儿的消息送来,鲍姨奶奶悄悄地咬牙笑了起来:“活该!让他们欺负簪姐儿!这下子遭报应了罢!”
自去小静室里磕头:“老君保佑,让大房和三房也都没了儿子!还求老君能赐我一个孙儿,我必给老君重塑金身!”
品红迟疑半天,方悄声问鲍姨奶奶:“那承哥儿的事……”
鲍姨奶奶沉吟了半晌,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却仍旧挥手道:“冯氏没那个魄力;咱们没出手;簪姐儿她娘虽然嚷嚷得凶,却一贯胆小。应该就是意外而已。”
品红苦笑:“姨奶奶,王妈妈可是淹死的。她淹死在先,谁把承哥儿弄上的假山?她淹死在后,又怎么会让承哥儿出事?若说她是从假山上掉下去的,那承哥儿醒来因何一字不提?”
所以,王妈妈的死早就说明了一件事:沈承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鲍姨奶奶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道:“这是谁这样不管不顾?三房都没个男丁,这事儿就算摊到老太爷跟前,只怕也是个死字。罢了。你去查查吧。”
品红完全没料到这个差事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愣了一会儿,方垂首答应。
小鲍姨娘听见消息,狂笑不已:“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