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沈信言挣扎着从绳床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举手加额,撩衣下跪,恭敬叩头,行完大礼,扶着甘嬷嬷的手费力地在矮榻上坐好,方淡淡开口:“母亲,父亲就要来了。您不想先告诉我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韦老夫人这才连忙擦泪,半晌,止住悲声,简略地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顿了顿,轻声道:“承儿之死必有内情。”
沈信言眉梢一动:“母亲没有查?”
韦老夫人通红的眼角终于缓了三分:“微微在查。”
微微?!
沈信言愕然。
甘嬷嬷看了外间一眼,悄声道:“这半年借着府里七事八事,二夫人换了院子里不少人。就连看门的四个,都被换掉三个了。老夫人虽然也在查,却还不如二小姐的人手自由……”
沈信言垂眸下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甘嬷嬷道:“两三个月前换了一个,哥儿去后第二天换了一个,昨日换了第三个。粗使的婆子媳妇,陆陆续续也换了三四个了。”
沈信言终于冷淡地笑了一笑,点头道:“没关系,不急。”
寿眉站在门口守着,耳边把里间三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咬了咬唇。
看来那件事,老夫人早就知道了,自己不如都说了罢……
她正想把黄芽叫过来代自己守门,就见外头人小跑着过来:“老太爷和二老爷来了。”
只好暂时作罢,向内禀报:“老太爷和二老爷已经到院门口。”
沈信言扶了甘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对韦老夫人简单地安慰了一句:“有儿子在,母亲放心。”
一句话,韦老夫人的老泪又掉了下来。
她拿着帕子擦泪的工夫,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已经匆匆地走了进来。
沈信言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拱起,一揖到地,口称:“见过父亲大人。”接着掀起长袍下摆,双膝跪倒,一板一眼地行了叩拜大礼:“父亲大人安好,儿子沈氏信言有礼。”
沈老太爷受宠若惊,站在那里有点儿上不上下不下的,半天才忙挤了个笑脸:“免礼免礼,起身起身!”
沈信言依言起身。
沈信诲被他堵在门外,只得也依着他的做派,行弟弟见兄长的大礼:“见过兄长。兄长安好。”
沈信言看着他在堂屋外头、台阶下面、院子土地上行了叩拜之礼,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二弟好,二弟辛苦了,请代问二弟妹好。你大嫂病倒,多烦二弟妹理家了。”
沈老太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长子逼着次子在院子里当着下人的面儿跪了一跪,禁不住沉了脸色:“大郎,你在做什么?”
沈信言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父亲大人觉得我在做什么,我就是在做什么。父亲大人不妨明言,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做的哪里错了?”
什么爷娘,什么崽子。
忽然联想到沈濯那一身惹人厌的做派根本就是沈信言的翻版,沈老太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进了里屋,自顾自捡了上首坐下,不说话了。
沈信言跟在沈老太爷的身后进屋,恭敬地站在下首,叉手垂首不语。
沈信诲站起来,有些晦气地扫了扫自己的衣襟膝盖,也进了屋。
罗氏起不了身,没来。
那沈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