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下车前我暗中检查了一下,发现那马车的底板曾被拆掉一层,是故意装薄的。”
底板薄,就更方便刀刃刺穿,一击毙命。
“准备马车的,必是都护府的人,这样一看,李闻鹊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李闻鹊为什么想会杀公主?
难道他真跟柔然余孽有所勾结?
陆惟跟公主说的那些话,是想暗示什么?
风至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但又不够证据确凿,一时拐入死胡同里绕不出来了。
“不必多想,你眉头都快能夹死蚂蚁了。对方如果真想杀我,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只管守株待兔就是了。”
公主托着腮,露出一截皓腕。
“此地远比我想的热闹,只怕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了。”
雨落跟着笑嘻嘻:“那我可要好好逛逛,塞外苦寒,这些年从未能回中原看一眼呢!”
风至瞪她一眼:“瞧你这出息,等到了京城,就干脆夜不归宿了?”
雨落也不理她,兀自冲公主撒娇:“殿下,听说城中有家飞虹楼,专门做江南菜,味道还不错,回头我去买来给您尝尝?”
公主开开心心回答:“好啊,你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桂花米糕,从前我就爱吃这一口,可惜后来在柔然就再也吃不着了,外面的厨子再怎么做也不是那个味儿!”
风至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听见公主这番话,反倒沉默下来。
公主倒还笑着,摇了摇手。
“这两日我受了惊吓,‘旧疾复发’,必是不能出门的,你们不必守得太紧,否则对方这出戏,还如何演下去?别忘了,我现在只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公主,你若表现得太紧张防备,只会引来旁人怀疑,陆惟就会头一个盯上你。”
风至只好应是。
稍待片刻,她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殿下,不然您还是在此地多留十天半月,等素和郎君来了,再走也不迟。”
公主道:“素和我对他另有交代,他不会往这里来的,到时直接去京城与我们会合便是。”
随着公主留下风至交代事情,雨落则悄然退出内室。
脚步迈出门槛,她就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变得与风至一样严肃。
一名官驿的婢女等候在外,见她露面,便迎上来。
“雨落姐姐,都护早前特意嘱咐官驿准备好吃食,敢问殿下是现在想用,还是?”
在此之前,边城还未迎接过身份如此高贵的女子。
李闻鹊身边只有妾室,没有封号在身,不方便出面料理公主起居,一切都是李闻鹊亲自安排,官驿上下毫无经验,皆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
雨落见她面嫩生怯,想必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为难她。
“都有什么吃的?殿下今日受了惊吓,又一路颠簸,只想吃些清淡的,若是没来得及做,我和你去外面买些现成的来。”
“做了些,有本地的口蘑搓鱼面,还有臊子面,卷子鸡,炖菜,不知道哪样合殿下胃口?”
“就着好做的,先热一些上来……”
……
刘复翻来不去睡不着。
他实在不习惯这种天刚黑就躺下的作息。
奈何边城不像京城,入夜之后家家户户油灯就熄了一半。
刘复今日跟着骑马出去接公主,他也觉得自己本来应该腰酸背痛沾床就睡的,结果现在腰是酸了背也痛了,人还精神得很。
他一骨碌鲤鱼打挺坐起,也不喊侍从,掌了个蜡烛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陆少卿,陆老弟,阿惟,你歇下了吗?”
门外捏着嗓子的声音响起,陆惟很想装听不见,但是对方锲而不舍,非要喊到他应声为止。
刘复裹着被子蹲在门口,手上烛火都快熄了,他也不肯回去。
“陆郎,惟惟……”
声音随风顺着门缝飘进去,像夜半鬼叫。
张掖郡小,刚收回来没多久,连都护府也尚算简陋,李闻鹊将城中官驿里最好的正院匆忙收拾出来之后就静待公主入住,而刘复和陆惟等朝廷钦差只好退而求其次住在紧邻的别院。
别院条件有限,陆惟跟刘复的屋子都是挨着的,陆无事等随从则住到楼下去了。
“陆||si||郎,开开门嘛!”
刘复这一顿鬼哭狼嚎,连陆惟在家族的排行都叫上了。
“陆——”
门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