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我只能紧守在了她的轿门边，那个穿着亲卫盔甲的男人转身发难，我下意识的就势跌进了轿子里，用身体挡住了他的攻击，同时也重创了他。

大刀从我腹部穿身透背而出，若是我倒下去，势必要伤到身后的她，我用了所有的力气将那刀拔出了一半，就无力的跌倒了下去。

就算我并未将刀全部拔出，血流速度也很快，那种痛楚也让我浑身都在颤抖，可是，我却觉得很幸福。

我躺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浅浅的香气，那柔软的身躯，那抱着我的手臂，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拥抱。

虽然，是以这么血腥的方式，甚至都弄脏了她的嫁衣。

是啊，她的嫁衣，她鲜红的嫁衣，虽然她面色焦急，妆容都化了开去，在我眼里，她却是最美的女人。

我心爱的女人，能为她去死，对我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三次伤在同一个地方，阿兰跟我说我活不了多久，她奇怪于我的不在乎，她问我，是不是爱她。

我说，我只是她的属下而已，只是她的属下，她那个人，心底那样善良，别人为她做一点事都会记在心上，燕三的死已经让她背负了那么大的自责，我们受伤，她比我们还痛。

所以，没必要让她知道，我只要守好我的本分就好，杨昭已经决定想法子离开大周跟她去往番外，去往那个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地方。

作为杨昭的副将，我是他的接任人，我会坚持到将那些兄弟都安置好，让杨昭和她能放心的翱翔，不必为黑水关的这些兄弟属下担心，当一切都布置好，当那些使命完成之时，若是他们决定不回来了，再不回来了，那么，我会悄悄的去死。

我做好了准备，可是，我没想到上天还是宽待我的。

那次大朝会，杨昭去求了几个相识的公侯，希望他们能要内眷照顾下她，为此，杨昭弯了他的膝，他那么硬气傲然的人，除了接旨以外，就算酷刑加身，都没让他弯过膝盖，为了她，他跪地相求。

杨昭还是太天真，对那些势利之人心里依然抱有幻想，丫头从大朝会出来后，就发了病。

杨昭差点丢了性命，我本不该有此想法，可是，虽然对不起杨昭，我却依然感谢上天，给我那么一次机会。

我，这一生，都无憾了。

我曾经以为，我们十人的感情是没有人能比没有人能破坏的，可是，再深的兄弟感情再深的义气，最后居然比不过妻儿两字……

穆归云背叛，杨昭战死。

我从来没有想过杨昭居然会死在我前面，死在她的怀里，身上伤痕无数，身体都已经不成人型。

力战八百人而死。

周围哭声一片，我的眼前也是一片血色，所有的影像都是模糊不清一般，我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那个百战百胜，武技智谋天下无敌的杨昭怎么可能会死？他还要陪着她一起去到番外，去过那自在逍遥的日子，他这一辈子，都被困在了黑水关，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和心爱的人离开这个牢笼，离开那些恶意的猜忌利用……

我心痛如绞，眼里痛得都流出了血红液体，可是，我不能哭，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进苏城而是被辽军追上，我要报仇！

我打了她一耳光。

孟苏杀了穆归云，杜鸣直接杀了那些反水的士兵，我们集结了大军，他们等着我的命令，而我在等着她清醒过来，等着她的决定。

可是她的决定里，她预计的未来里，她的计划里，没有我，也没有黑水关。

杨昭死了，她便想跟我们划清关系。

那一瞬间，我的心都空了。

我们向她发誓效忠，我说，无论她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去做，她要造反，那我便造反，虽然，我明知道这条路对她来说会是多么痛苦的路，虽然，我明知道对她最好的方法是按照杨昭的遗愿，送她走，送她远离这片战乱之地，就算要报仇，要造反，也应该是我来。

可是，我却向她保证，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我愿为她的先锋，愿意为她杀人的刀。

因为她，我心爱的傻丫头啊，是绝对不会自己置身事外，绝对不会让我们去面对危险而她自己离开，就算我送走她，她也依然会回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用着连她自己的命都会送掉的方法……

那么，不如让她在我的羽翼之下，让她在我的保护之下，不管是报仇，还是她要拿下这个天下。

我都会站在她身前。

我不择手段，被人说我是三姓之奴，被人说我是势利小人见风使舵，被人说我手段恶劣阴险卑劣，不管事后人家怎么说我，我都不会在乎，我只要那个结果，那个她希望达到的结果。

尽我余生，尽我全力。

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