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大约是什么时辰?”
“这记不清了,我……草民只记得不远。”
“火镞扎在凤銮之上时,你可否第一时间看到?知道它是从何处而来?”
“当时人声鼎沸,草民未曾注意。但必然是从草民身后的几处高楼射出,草民所处的位置以及前面的酒楼都没有人。”
“依你的判断,这射箭之人的本领如何?”羊献容的问题还真的很多,幸而都是柔声问话,令人不忍打断。
“与草民不相上下。”刘曜很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君民之间的禁忌。
孙秀有些不满刘曜这样的目光,走了过来,“皇后娘娘,刘曜的嫌疑……”
“他不是嫌犯,也不会害本宫性命。”羊献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了孙秀,“祖父,本宫只是想问一问。您要知道,本宫才到洛阳城,若真是有人想要害死本宫,并不会因为和本宫有宿怨,而是本宫这皇后的身份罢了。”
“皇后娘娘。”孙秀心下骇然,这小女子竟然这么直截了当,不知道是少年无畏,还是有心试探,“莫要忧虑,祖父一定会查清楚的。”
他时时刻刻拿出祖父的身份,还真是令人感动。
要不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合适,这人也未必肯认自己这个表外孙女吧。
羊献容在心底轻轻笑了一下,看到陈仵作等几人抬着尸身到了大堂。
依然盖着白麻布,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也随之在公堂之上弥散开。
“雷大勇,你妻子多大年纪?”羊献容忽然又问了一句。
“四十有三。”
“这女儿是她所出?”
“是的。”
“她可是参与了凤銮的制作?亲手贴了金箔?”
“是的。”
一连串问题,又再次被确认了一遍。
朱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刚想说话,司马颖却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认尸。”羊献容转身看向了他,“王爷,本宫有个疑问,想请王爷解惑。”
“请。”司马颖不知道羊献容到底要说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
“您看本宫这双手如何?”她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搞得司马颖愣住了,还真的就看向她伸出来的双手,白皙,瘦小,骨节都很明显。
“……这要说什么?”
“陈仵作,只掀开麻布一角,将此人的手显露出来好了。”羊献容也很膈应这血肉模糊的尸身,所以指挥陈仵作去掀白麻布。
尸身的右手显露出来,已经青白发乌,但却明显也是十分瘦小,甚至和羊献容的手很是相似。
雷大勇的女儿雷小妮伸出了自己的手,比羊献容的手更娇小一些。
常年跟在跟在父母身边做木工之事,尽管年纪小,手掌之中已有了薄茧。
司马颖也注意到这一点,大步走了过去。
雷小妮也跪爬了过去,拉起了这只手,摸了摸说道:“这不是我母亲。”
随即,她直接掀开了白麻布,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以及浑身黑红色血渍的尸身呈现在众人面前。
藕红色棉布罗裙,上有墨绿色菱形花样,一看便知是洛阳城年轻女子的打扮。
尽管无法看清楚面容,身形并不臃肿,只是有些肿胀而已。
另外一只手上有血渍,骨节清秀,不像是常年做工之人。
司马颖俯下身的时候,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他仔细看了看这双手,才抬头看向了陈仵作:“验尸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