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人,在短短两个月内,迅速丰满起来。并且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地,处处都流淌着墨汁一般的颜色。所幸在这沉重的黑色里边,还不断挣扎着几点光明的影子,如在死神面前仅仅相拥的田青宇和韩秋,如张开双臂试图挡住所有子弹的周珏,如胆小懦弱却不失善良纯真的彭薇薇,还有还有,那个沉睡在绝代军师梦里,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的老魏丁……
这几点光明汇聚在一起,如果冬夜里的火苗,不断温暖着他的心脏,温暖着他的血液。让他在黑暗与沉重之下倔强地直着腰,继续蹒跚前行。“别人怎么办,咱们基本上都管不了。但咱们,好歹还能管得了自己!”只要自己管好自己,即便无法冲破黑暗,至少不会给黑暗再增加沉重的一抹。即便无法看到晴空,至少不会再污染别人的眼睛。即便最终还是要轰然倒下,至少,至少在他活着时,是跟光明站在一起。至少他的影子,会让后辈们在追逐光明时,看到更多更多的希望。
“咱们二十六路军,向来以军纪严明而著称。当年老营长在落难之时,也不忘了教训弟兄们…….”军官老苟一路上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二十六路军的光辉往事,张松龄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总结过去的同时,悄然地成长,一点点变得更加坚强。
这种变化,几乎在每个男子的成长过程当中,都会发生。只不过在有些人身上发生的早,有些人身上发生的迟;有些人身上,是一点点变化,正像春草初发;有些人身上,却如同菩提树下顿悟,刹那间脱胎换骨。
当走到特务团营地前的时候,他的肩膀已经完全挺直了起来。门口当值的哨兵见到军官老苟,立刻举手敬礼。老苟也收起满脸的激愤,停住脚步,认认真真地向哨兵还礼。然后领着张松龄,大步走进营盘之内。
正值下午出操时间,营地内基本看不到几个人。只有当值的士兵,在底层军官的带领下,握着枪,在一排排用树木和干草临时搭建的屋子间来回巡逻。军官老苟一边走,一边不断向士兵们还礼,偶尔还会停下来,跟熟悉的人随便聊上几句关于训练情况和新武器掌握情况之类的话题,非常尽职尽责。
在穿过了大约十四、五排木屋之后,张松龄眼前终于出现了数栋彼此独立又相互衬托的土坯房。每栋房子都围着由黄土夯成的矮墙,约莫半米来高,纯粹属于划分院落边界作用。既阻挡不了人的脚步,也阻挡不了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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