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阿蘅反复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一个掌握超凡力量的帝王,会带给世界更大的灾难吧?”
答案不言自明。
但阿蘅之所以没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防止局势走向更坏的地步,只因另一个问题卡在心间:
按理说,这个世界既然有怪物,那么肯定有捕捉怪物的人。否则怪物没有天敌,早就泛滥了。这种事情,就算百姓不知道,可为什么作为一国之君的殷长嬴,还有殷楚,也完全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她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阿蘅只能大胆揣测,或许那些具备特殊力量的人,甚至怪物,因为某些约束,不能出现于人前?
假如是这样,那只怪物又为什么敢铤而走险?以及,她的力量到达一定程度后,也会被“带走”吗?
阿蘅不免想到了上古先王的传说,移山倒海、平息洪灾……她从前都当神话故事听,但这一刻,她忍不住想,万一这些都是真的呢?
那这些先王动辄寿数七八十,甚至上百,阿蘅曾以为是吹牛,现在想来,未必不可能?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想解开这些谜团,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那只怪物身上。
那只怪物今天受了惊,想要再逼它出来,只怕有些困难。
阿蘅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但她也不急,因为她知道,既然她能想到这一点,殷长嬴心里一定有数。
殷长嬴手中有权,而阿蘅无权,所以这件事交由殷长嬴来处理,远比阿蘅亲力亲为要好。
放下这桩心事后,阿蘅放空自己,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继续闭目修炼。
等到了寅时一刻(凌晨三点半),就听见乳母轻手轻脚地过来,小声唤:“殿下,该醒了。”
阿蘅利索地爬了起来,一句话都不说,正打算像往常那样自己穿衣,谁料平常从不吭声的乳母却突然哄到:“殿下,此乃孝服,还是由奴婢为您穿上。”
这当然是一句托辞。
阿蘅不喜欢旁人靠近,一岁不到便主动断奶,两三岁就自己穿衣吃饭,伺候她的宫人们都知道她的怪癖。见她只要独处就不哭,也不会因为她们不在而告状,就任由她去。
可如今寿阳太后也在殿内,万一被太后的随从知道她们竟敢这样怠慢公主,她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蘅沉默片刻,抬起了手,让她们为自己穿衣,心里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确定,自己答应殷长嬴,从后宫搬到前朝,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阿蘅很清楚,从前她之所以能得到一定的自主权,并不在于她使用的手腕多高明,而是在于昭王宫中能说得上话的人,没一个真正管她,所以伺候的人胆子一天比一天大,最终敢放她一人独处。
眼下不过是寿阳太后对她稍微照拂了一点,乳母和宫人就不敢像从前那样轻忽于她。假如寿阳太后真将她的抚养权拿了过去,一天三问,表示自己很关心“孙女”,这群宫人怕是要长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说白了,整个昭王宫,就是围着当权者转的。
上位者看顾你,趋奉在你身边的人就多,上位者忽视你,其他人自然也会冷落、无视甚至欺辱你。
不过这些复杂的心情,在穿上孝服的那一刻,就化作了浓浓的无语。
她居然忘了,遇上大事的时候,服饰得遵循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