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他们这一支已经在昭国几十年,无论自己还是外人,都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土生土长的昭国人。
这时候突然认梁国来的嫡支,其他人会怎么看?外人谈起孙家,不都成了梁人了吗?
眼看昭国就要一统天下,谁会这么傻,昭国本土的户口本不要,非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外来之人?
更何况,梁国孙氏之前依附的权贵,不是别人,正是平遥君!
昭国先王怎么死的?因为平遥君带着五国联军,攻下了高杳关,先王怒急攻心,病情加重,就这么没了。
虽说平遥君几年前就已亡故,但梁国孙氏倾家荡产钻到平遥君身边当门客,并借这位公子之势成为县令,这事可抹杀不掉。
续这门亲戚未必有事,可认他们为嫡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但不认也不行啊!
人家捧着武信侯的牌位来,你总不能否认自家祖宗吧?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利”字。
若是双方愿意各退一步,也好处理。
无外乎两家各立门户,像从前那样,各自祭祀,当作一门近亲走动,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
奈何昭国孙氏认为,你们就剩一个嫡支的名分,还敢态度这么傲慢?不趁这时候把你们打压下去,抢来祭祀之权,难道还要我们自认旁支,以你们为主不成?
梁国孙氏则认为,正因为我们这时候不行了,才更不能退。否则主祭的资格都保不住,你们将来不是更要把我们当穷亲戚打发?
一方想拿,另一方不肯放,不打起来才奇怪。
孙青能以“公务繁忙”之名,留在上林苑不回家,但无论是他的长辈,还是梁国孙氏一脉,都不会因为他不在家就不上门。
偏偏他妻子柳氏又是柳合的小女儿,被宠惯了,脾气本来就不大好,又怀着身孕,情绪那是加倍地烦躁。面对这种没办法闭门拒绝,又动辄以长辈身份压迫的恶客,一次两次还能忍,次数多了就气炸了。
想到这里,孙青又是一叹。
樊辰见平素八面玲珑的好友长叹短吁,也觉奇怪:“孙兄,我也真是看不懂你。大王交代你做的事情,无论再难,你也能办得漂漂亮亮。怎么一涉及自家之事,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呢?”
孙家的人再蛮横,再凶残,再不讲理,到底是靠着孙青过日子,难道还有朝中的明枪暗箭厉害?还能有大王和国巫交代的事情难办?
光是不断改良各色植物、稻种,就够孙青加班加到过劳死了,也没见他多为难啊!
孙青叹道:“这能一样吗?”
面对外人,当然能把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
至于家务事,能和稀泥就和稀泥吧!
一大家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住就是一辈子,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樊辰猜到孙青的想法,心道怎么不可以?自己一个人不也过挺好?
但他也知道孙青的大家长意识很难改,不打算再刺对方伤疤,反正孙家的事情不算太麻烦,不过是天下动荡之时,一段简略的小插曲,孙青肯定能处理好。
正打算转移话题,樊辰恰好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心道真是天助我也,立刻压低声音:“这么偏的地方,怎会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