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邑公主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中间,向殷姮跪下,伏在地上,行了大礼:“我只求您一件事——救救我夫婿的幼子吧!”
太医已经说了,毒素入体,对脏腑和大脑都有所损坏,人力已回天乏术。
但巫说不定可以。
殷姮已经猜到大概,并不惊讶,平静反问道:“哪怕这并非他的愿望?”
“我与他对着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华邑公主将泪水逼回,努力保持声线的平静,“他人都死了,自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永远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傻到去死。
姐姐是这样,楚缓也是这样。
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
否则你死了,身后之事,就只能任凭别人摆布。别人就算违逆了你的遗愿又如何,你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把对方弄死不成?
殷姮对华邑公主印象很好,知道她不是冲动做决定,就点了点头,对阿布说:“让沂之先去华邑公主府,为乐平君幼子拔除毒素。”
孙青和樊辰的力量都具有很强的破坏性,并不适合治疗。
但卫沂之可以。
当然,殷姮去更好,可她身负监国之责,殷长赢没回来之前,她只能坐镇王宫,不能随意外出,只能委托给弟子了。
华邑公主再度俯首,这才缓缓站了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妆容一点都没花,还是那么光艳动人。
她向殷姮告辞,准备离开,却在即将迈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回了一下头,就发现殷姮右手支撑着脑袋,脸上写着化不开的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华裔公主轻轻走回来,坐到了殷姮身边。
阿布本想要拦,看见殷姮没阻止,也就静静站在一边。
“想哭的话,就哭吧!”华邑公主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向殷姮伸出手,就像搂着阿霜阿露那样,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侄女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你还这么小,没必要事事都强行撑着。”
阿布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自己也悄无声息离开大殿。
殷姮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靠着这位姑姑的肩膀,半晌才道:“都是我的错。”
“为何这么说?”
“我明明有这么强的力量,可因为我不想杀人,就没去战场。”殷姮轻轻地说,“假如我去了战场,前线就未必会输,不用死那么多人,不用再征那么多人,不会耽误春耕,也不会……不会让美人去劳军……”
她的声音很平静,华邑公主却险些要落下泪来。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够努力了,如果没有你,昭国哪来这么便捷的交通,这么丰硕的收成?”华邑公主努力克制泛到鼻尖的酸意,“不想杀人,又有什么错呢?”
“就算坚持不杀人的原则,可只要当时,我在前线,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殷姮从华邑公主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透过这位也只有二十六岁的女子艳丽妆容,看到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与青黑的眼袋。
华邑公主就见殷姮微微一笑,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谢谢您,但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从今往后,一旦大型战争开启,我就赶赴前线。”
殷姮的眼神非常清澈,神色也很平静,就好像在说明天去哪里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