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不清楚众女分别属于哪种,但她真没为这个决定后悔过。
女人想要从后院的四方天地走出来,不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就要学会独身一人面对冷酷的丛林法则。
无论众女最后走到哪一步,对殷姮究竟是感激,还是怨恨,她都无所谓。
她给了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在她一定程度的庇护下,与男人们去竞争。
这等情况下,做得好,当然容易出成绩,升迁快;做得不好,也就休怪律法无情,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子就网开一面。
或者说,正因为她们是第一批女官,一旦犯事,只会从重处理,以儆效尤,绝对不可能有活动的机会。
要是这二十七个女人里面,真有“无私”到“好处家族捞,罪责自己扛”的,那就看看到时候,一心信赖的家族,会不会救她们吧!
“我只是想着,是否要再完善一下相关的监察机制。”殷姮思忖片刻,还是抬头,望向殷长赢,“大兄,我想效仿卫君徙木立信,只是更进一步。”
殷长赢静静地看着殷姮,就听见她说:“我希望朝廷能发表一次公开性质的演说。”
知道历史上没有过这种先例,殷姮示意膳桌撤下去,主动坐到殷长赢身边,认真地说:“大兄应当清楚,任何一个政策,从王都下达到地方,都有可能被官僚玩出花样。尤其是这种涉及稳定收入的事情,光一想想,我就列出几十种借此盘剥百姓的方法。”
克扣工钱之类,都是小事。
举个例子,工厂再大,总不可能把一郡的女人全包了吧?
按照殷姮的估算,每个郡的工厂,能容纳当地两成女人,就算相当不错了。
想也知道,为了能进到工厂,很多人一定会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贿赂有权有门路的人。
就和后世某些黑色幽默一样,想要一份月薪三千的特定工作,茶水费竟然需要五六十万甚至百万之多。
你问这些家庭图什么?不就图个稳定嘛!
殷姮可不希望工厂还没开起来,一个进厂名额,先把当地百姓折腾得倾家荡产。
她原本打算,名额的事情由眷族和监督官们负责,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只能用非常之策。
“我知朝廷一向只发命令,从不解释缘由,但——”殷姮略带恳求地看着兄长,“我希望朝廷能写一篇通俗易懂的文章,用特殊的方式传遍天下,令所有百姓都知道,我们为什么开这个工厂,能进工厂的人有什么要求,工钱几许,福利如何。”
这是殷姮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方式。
官僚对百姓的盘剥,最关键的就在于一点——他们拥有对政策的解释权。
所以官吏们要害百姓倾家荡产,实在不用太简单,只需年年向这家征徭役,不出三年,这家就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了。
虽说潜规则是不能竭泽而渔,今年征这家徭役,明年就该征那家,但没有一条政策提到要这么执行啊!
就算徭役年年征你家又如何?这是为国为君王尽忠,你敢反抗,那就是造反!
殷姮当然知道地方上,尤其是乡村有多黑。
但她也知道,在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上,哪怕是大字不识的百姓,也有天生的敏锐。
他们只是没有获取消息,传达自己声音的渠道,并不是真的愚笨不堪。
如果朝廷下达一个政策的时候,详细框定了政策的执行范围,执行对象,收获几何,以现在轨道运输的发达,不消半月,就能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