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郡的每个县,都只有一家,一姓,其他人都是这家人的奴隶。
因为恶劣的环境迫使人们必须集中力量,只为活下去,才有了这种畸形的情况。
同理,樊郡的县,与其说是县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兼备军事防御和农业生产的大型庄园。
整个县都是人家的了,昭国还派什么县令,郡守?还不如给对方一个人情,就让当地豪强暂时领这个职位,反正人家也识相上贡。
当然,这也是因为樊郡实在太太太太穷了,朝中公卿没人看得上的缘故,否则地方豪强势力再大,难道还抵御得了昭国大军不成?
就那么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容尚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公主干嘛要去?
他身边的人倒是精明,小声提醒道:“听说樊郡盛产水银、朱砂,或许对公主有用?”
容尚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茬。
朱砂、水银,这些都是王室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因为这时的方士们都相信,朱砂能够辟邪,水银能令人复生,所以历代君王的墓室里都需要大量的朱砂、水银,让国君能在地下神国享受与生前同等的富贵和待遇。
容尚身为公卿,不敢对王权有半分僭越,自然也想不到此事。
但经过旁人提点,他立刻觉得对啊,樊郡每年都不需要上贡粮食,只需要供给足够的朱砂、水银即可,算是昭国各郡中唯一的例外。
公主显然不可能随便去樊郡,无诏擅自离开,这可是死罪,所以公主此行,必定得到了大王授意。而大王什么让公主去樊郡,这还用想?难道大王不希望得到更多的朱砂、水银,装饰自己的王陵吗?
像容尚这般有疑问的人当然不止一个,而这个“解释”,很快也在私下传开:
公主要去樊郡,肯定是大王命令的,否则谁愿意去那里呢?
这天,几个官吏在河堤上一边捧着竹筒吃饭,一边小声议论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个声音问:“公主为什么要听大王的命令?”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几人完全没多想,自然而然地回答:“公主当然要听大王的啊!”
“为什么?他很强吗?”
“大王就是昭国的天,昭国的主宰,是昭国所有子民的父母,也是公主的嫡亲兄长。”官吏们仿佛被某种力量蛊惑,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不管是臣子对君王,还是妹妹对兄长,公主都没道理不听大王的。”
等他们说完,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恍惚,却又没发现什么不对,继续闷头吃饭。
而这时,潜伏在水底的羌水水神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慢慢思索。
它确实没感觉到殷恒那庞大的,犹如日月一般鲜明的存在感了,但它又担心这是对方故布疑阵,为了骗他出来。
可现在听了这些人类的话,又有些不确定。
王……
好像那些人称呼姬青阳,也说他是人类中的王。
狼群中的狼王,一向是最强的狼担当,这么说的话,人类的王应该也是人类的最强者?
鳄鱼唯二知道的人类就是殷姮和姬青阳,所以它思来想去,都觉得殷姮如果被昭王命令离开,确实非走不可。
“再观望几天。”它对自己说,“如果她真的走了,我必要杀尽这些胆敢分流羌水,削弱我力量的可恶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