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高醒来时,发现殷姮坐在屋内的窗户边,静静望着窗外。
他几乎是立刻爬起来,准备请罪,却听见殷姮轻声道:“抱歉,治疗你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一些画面。”
一向八面玲珑地郑高,少有地怔住了。
殷姮怕他多想,又解释了一句:“我并非有意,也只看到了一个场景,是——”她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你当时回忆的那一幕。”
郑高怔了半天,原本的如簧巧舌都不见踪影,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公主体恤。”
殷姮摇了摇头:“好好休息吧!等你伤好,再回王都复命不迟。当然,若你现在要走,我也不拦你。”
说罢,她就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郑高静静地坐在榻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的母亲与先王,有同一个曾祖父。
当时,卫君变法已经十几载,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过日子的宗室、贵族,还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母亲的祖父毕竟是公子之尊,有王室赏赐的金银,就算当普通人,也不愁富贵富贵。但其子生于温柔乡,养尊处优地长大,家中没有土地,又舍不得宗室的富丽排场,却不敢去战场拼杀换个前程,只能花妻子的嫁妆充场面。
妻子的嫁妆花完了,就花儿媳的,儿媳的嫁妆也花完了,怎么办呢?家业已经没落,再没有富贵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进来,那就只有卖女儿了。
若非卫君变法,把宗室从昭王室扒干净了,否则这可是宗女,你们这些泥腿子哪里娶得到?
被父母贱卖的女儿,自然不值钱。
尤其是那人发现,母亲已经失去了“殷”这个高贵的姓,只有“郑”这个氏,等同于他花了高价,试图攀附宗室,结果昭国对宗室真没有任何优待,他相当于花了一半家产,只娶了一个普通国人,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后,无疑被气疯了,动辄对母亲拳打脚踢。
寻常百姓,丈夫打妻子,早被邻居报官,扭送官府,处以相应的刑罚了,轻则剃掉胡须和鬓角,重则被罚去做苦工。但深宅大院,男主人打女主人,就算她哭得再惨烈,外人也听不到。而听得到的人,根本就不会说出去。
郑氏就只能忍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想到这里,郑高低低笑了。
其实,公主所见到的,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他臆想出来的画面。
他和早夭的弟弟,都是母亲杀夫,被罚到隐官之后,不知道与谁生下的儿子,所以才跟着母亲姓“郑”。
那个拦在母亲面前,英勇无畏的孩子,早已被父亲凶狠的一脚踹得离开了人世。
母亲无数次在他面前垂泪,哭泣着自己的懦弱无能,怀念着失去的儿子,对他和弟弟这两个被人强迫生下的孩子,她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母子唯一的肌肤接触,就是母亲一边哭,一边打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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