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就算大人不吃饭,孩子也会饿,毓溪见念佟小嘴吸吮着,情绪有些浮躁,赶紧把乳母找来,果然小丫头一入怀,就咕嘟咕嘟吃得欢。
“一会儿就哄睡吧,如是哭了再抱来。”毓溪吩咐道,“她不惦记我,就不必再抱来。”
乳母领命,毓溪也乏了,趁着孩子不找她,退回了内室,直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没力气,软绵绵地倒在美人榻上,又觉身上寒津津,唤婢女来盖一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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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来的是青莲,毓溪只看了一眼,便是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回来的路上,她们商量得多好,下马车后,她也听到了,胤禛特地回家来找她。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福晋,饭菜给书房送去,四阿哥倒是用了,这会子看书呢。”青莲说,“您歇一会儿,小厨房熬了燕窝粥,若是饿了,就给您呈上来。”
毓溪含泪摇头:“胸口堵得慌,什么也吃不下,不必费心。”
青莲心疼道:“既然都闹到这地步了,不如您去把话对四阿哥说明白,何苦憋闷在心里。”
毓溪伤心地说:“见了面彼此都不高兴,互相往心上扎刺,图什么呀。”
青莲劝道:“福晋,奴婢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都好几天了,再闹下去,必然惊动皇上和娘娘。自然主子们早几日就已经知道家里的事,可他们一定盼着,您和四阿哥能自行解决。”
毓溪点头:“这我也知道。”
青莲说:“再往后,您还得费心想一想,如何应付宫里的垂问。”
可毓溪心里一片寒凉,眼神黯淡地说:“就等着问吧,大不了,把我赶回娘家去,阿玛额娘,不会不管我的。”
“福晋……”
“这回和好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孩子,我早晚还是要疯。不是胤禛对不起我,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青莲,是我没用。”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子嗣之上,这是毓溪的心结,是没有人可以替代她承受的重担。
冷静时,所有的大道理,毓溪都能想明白,不冷静的时候,她就会被自卑和愧疚吞噬,无法解脱。
而这样的挣扎,反反复复,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心神俱疲之人,枯坐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在美人榻上含泪睡去,隔天醒来时,身子却在卧榻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衫。
不必问,也知道是胤禛来过,不然没人敢动她。
毓溪捂着心口,仿佛要找寻胤禛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她很想那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若不是爱得深,又怎么会伤心难过。
她不敢对青莲说,也不愿告诉任何人,昨天胤禛说那句“我的侍妾”,都惹她心酸吃醋,全天下的人,都会笑话她毫无心胸。
“福晋,您醒了。”又是青莲来,但今日换了嫩绿的袍子,瞧着很是清爽,笑盈盈地端来茶水,说道,“今日天好,奴婢伺候您,到园子里用早膳吧。”
毓溪意兴阑珊,淡淡地问:“时辰不早了吧。”
青莲应道:“是不早了,四阿哥早晨……来过,见您睡在美人榻上,就把您抱上了床。”
毓溪抬起因哭过而浮肿的眉眼,关心道:“你见着的吗,那岂不是一夜没睡?”
青莲摇头:“奴婢没见着,是值夜的丫头告诉奴婢的,奴婢昨晚睡得很好,就想着,不养足精神,如何来伺候您。”
毓溪垂下眼帘,轻声道:“他就不能叫醒我,跟我说说话。”
“福晋……”
“我很想他,很想他。”
不久后,毓溪梳头上妆时,外头送进来宫里的帖子,宜妃娘娘居然越过太后和五阿哥,亲自给宗亲女眷下帖子,邀请众人明日进宫,在翊坤宫里庆贺五阿哥家长子的洗三礼。
青莲接过帖子,问道:“您去吗。”
毓溪看了眼中的自己,点头道:“还是去吧,不然那些是非,都要冲着额娘去了,该是我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