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妥当,再不能赖着不走,出门来,只见天外早已云开雾散,晴日朗朗。
“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八福晋,您在阳光底下,瞧着更美了。”
她们不仅恭敬,还嘴甜,八福晋心情甚好地往正殿去,可路过边上的屋子,忽然听熟悉的声音嚷嚷:“她们不乐意搭理我,我还懒得搭理她呢,乌拉那拉氏惯会装良善,骨子里实则又精又坏。前些日子胤祉好心提醒老四,老八是个精明种,要防着些,你猜怎么着?他们两口子商量好似的,那日赏花,乌拉那拉毓溪走哪儿,就把老八家那小媳妇带到哪儿,又亲昵又热络,故意装样子给人看,但你看今天,她还搭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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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常有是非,宫女们听着也不奇怪,只想快些送客人回席上,八福晋自然不能叫她们为难,可三福晋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成了刺,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难怪今日除了向娘娘们请安时,客套了几句外,四福晋甚至都没再看自己一眼,却和五福晋那么亲昵自然,更与七福晋说说笑笑,宗亲里的女眷,都好好应对了。
唯独自己,她郭络罗霂秋,连被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福晋、福晋……”忽然有宫女提醒道,“您转错向了。”
八福晋恍然回过神,局促不安地说着:“知、知道了,请姑姑带路。”
宫女们为难地说:“福晋,不必对奴婢们这么客气,您先请,已经到了。”
八福晋这才发现,都到正殿外了,赶忙打起精神,按原路回到惠妃的身后。
“胤禩家的……”可上首传来声响,居然是太后在唤她。
太后开口,殿内倏然安静,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郭络罗霂秋的身上。
然而八福晋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直到惠妃起身,带着她到了太后跟前,故作从容地说:“太后娘娘,臣妾把胤禩家的带过来了,您可有什么吩咐?”
太后慈爱地笑道:“去和你的嫂嫂们一处坐吧,不必跟在惠妃身边了,今日宜妃娘娘做东,可要玩得尽兴些,娘娘她才高兴。”
宜妃乐得大方,立刻招呼五福晋,要儿媳妇过来把人领过去。
八福晋回眸,瞧见五福晋起身,却不知裙摆叫四福晋踩着了,一下又跌坐在椅子上,妯娌俩笑成一团,连德妃娘娘、荣妃娘娘她们也都笑了,真真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宜妃向太后嗔道:“咱们家这孩子总是笨手笨脚,哪里像老八家的,这么乖巧文静。”
可八福晋忽然开口,垂着脑袋说:“太后娘娘,胤禩交代过,要孙媳今日好生伺候额娘,我还是跟着额娘坐,嫂嫂们平日就与我好,不差这会子。”
这话听着是孝顺,实则叫太后有些尴尬,好在太后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她原就是见这孩子落单,突然有个念头罢了,既然人家不愿意,没必要强求。
“皇祖母,我想和四嫂嫂坐一处。”
只见温宪在一旁撒起了娇,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她,本是要缓解太后的尴尬,但也算帮了八福晋一把。
之后很自然的,惠妃领着八福晋回去,温宪高高兴兴地去了额娘和嫂嫂的席上。
宴席继续,翊坤宫里又热闹起来。
今日有太后坐镇,没人敢笑话五福晋叫陪嫁抢了先,也不会挑衅德妃娘娘,对毓溪言语不敬,就连嚣张的三福晋,都在那一句话后被荣妃警告得没了胆子,才会跑去人后抱怨。
如此,直到宴席散去,一切顺利,叫宜妃很是得意。
且说皇子福晋和宗亲女眷们,不宜在内宫久留,儿媳妇各自送婆婆回宫后,就该照规矩退出去。
可八福晋跟着惠妃回到长春宫,才绕过影壁墙,惠妃就猛地回过身,呵斥道:“跪下!”
八福晋浑身一颤,膝盖不自觉地发软,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跪在了冰凉的石砖上。
惠妃满眼的怒意,威胁道:“给我跪着,想想你今日都是些什么德性,若敢偷懒耍滑,那就把觉禅贵人叫过来,陪你一起跪。”
八福晋惊恐地望着惠妃,倘若觉禅贵人真被叫来与她一同罚跪,胤禩会恨死她,恨透了她。
“额娘,我好好跪着,求额娘息怒。”八福晋深深叩首,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安王府,回到了在老王妃刻薄下求生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