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骊骅怎样告诫自己不能上当,他也没有办法真的对甘琼英绝情,没有办法对甘琼英的要求和态度置之不理,视而不见。
尤其是在甘琼英表现出来的和骊骅想象的完全不同,她像是一个纵容包容骊骅的同伴,并没有将骊骅给予她的金笼当成是羞辱。
甚至自愿走进去,讨好一样地将自己锁起来,只为和骊骅换一个心平气和解释的机会。
如此坦诚,如此放纵,甚至让骊骅产生一种一切都是他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骊骅走进屋子之后,站在笼子旁边看了甘琼英好久。
他的眼神带着浓化不开的怨恨,也伴着对甘琼英无坚能摧的深情。
心中对自己的心软,对自己即将应允的行为,发出尖锐的警告声。他不能这么快,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对方俘获。
可是最终骊骅还是对着笼子里,满眼真诚笑意,在向他祈求一个解释机会的人点了点头。
接着骊骅很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拎着食盒离开。
甘琼英看到骊骅点头的那一刻,喜笑颜开,伸手想拉扯骊骅,骊骅已经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
甘琼英看向桌子上狼藉的残羹剩饭,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烤鸭实在太好吃了。
甘琼英一个人未免吃了太多,桌子上基本不剩什么,就算是来一个彪形大汉或者强壮劳力,也未必有甘琼英吃的多。
骊骅在那里收东西的时候,甘琼英的脸都有些热,可别嫌弃她太能吃就好。
骊骅并没有对食物全都消失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提着空荡荡的食盒从这间屋子离开。
然后并没有很快回来,一直等到外面的太阳渐渐落山,夕阳的暖红化为一片黑暗。等到甘琼英都怀疑骊骅要反悔的时候,骊骅才总算姗姗来迟。
而这段时间甜角一直带着其他的婢女在屋子里活动,无论甘琼英提出什么要求,甜角都尽量答应。
但是甘琼英询问骊骅的事,甜角就会说不知道。
甘琼英自然也不会为难甜角,只是拐弯抹角地打听着骊骅平时在这金川的皇宫中,过得开心不开心。
甜角终于找到了机会帮着自己的主子倾诉痛苦和思念,根本无需添油加醋,随随便便说出一些真相,就能让甘琼英心疼不已。
“你是说他的腿是因为被马踩断了,才能够断骨重接,侥幸恢复了正常?”
甘琼英趴在笼子边上,声音颤抖地问:“那当时……被马踩断的时候,凶险不凶险?他有没有叫疼啊。”
骊骅是非常能忍受疼痛的,他甚至有自虐的倾向,如果连他也叫痛的话,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疼了。
甜角摇头:“那时候公主才刚刚离开不久,主子找不到公主,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坠马是因为精力耗尽,他人已经昏过去,并没有叫疼。”
“腿踩断之后,加上连日的消耗驸马染了一次比较重的风寒,终日陷在噩梦之中,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许多天之后了。”
“当时的状况很凶险,不离医师说,主子几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念,才会难以恢复。”
这些话甜角并没有刻意去夸大和渲染,却只是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已经能够让甘琼英想象出当时骊骅有多凶险。
而那段时间……算起来也是她每日缠绵在马车之上,昏天暗地睡觉,发现怀了孩子之前。
甘琼英那时候自顾不暇,发现骊骅表里不一,是剧情中那个悄悄掌控了一切的男主角,在亲眼看到他杀人,迫不得已暂时抛下他,甘琼英又如何是不伤心,不纠结的呢?
她深吸一口气,靠在笼子上看着地面,片刻之后又问甜角:“你们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人,知道他自残吗?”
“频率高不高?”
甜角正在收拾屋子,闻言手指一抖,再一次侧头看向甘琼英,眼中都是含着泪的。
“公主这么快就发现了?主子他……他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三九说过一次,险些被他调遣到边关去守城了。”
“奴婢根本不敢开口劝阻,因为主子……主子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还总是被噩梦惊醒,就连不离大夫的安神汤药也没有办法缓解一二。”
“主子就会用刀子……”甜角刚刚说到这里,咣当一声,房门突然被踹开。
就是用踹的。
骊骅神色匆匆,表情十分难看走进屋。看了一眼将他的事情告诉甘琼英完全口无遮拦的甜角,那眼神冷漠得像是淬了毒一般。
“出去。”骊骅才刚刚和金川朝中一些大臣在前院碰面,被缠着脱不开身。面对这些人的各种你推我拉地挖陷阱,钟离正真根本无法应对,只能他自己出面。
好容易脱身,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两个人……在讨论他。骊骅自然知道甜角是为了他好,想要帮他在甘琼英那里博得一些怜爱。
可是正因为骊骅知道怜爱并没有用,一味的软弱到头来只会让人厌恶,甘琼英如果从心里不在乎他的话,就算知道了那些凄凄惨惨的过往,也只会在心中对他生出鄙夷。
那样实在太没男子气概了。
因此骊骅虽然没有怪罪甜角多嘴,却非常凶狠地将她呵斥出去。
甜角赶紧抹了抹眼泪,快速地带着婢女们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骊骅,还有笼子里的甘琼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