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看到她做了一个习惯性的抿嘴的动作,然后下一瞬,她就转身走了。
他也没说话,跟着他走到老奶奶的摊位前,将那条大的有她手臂长的大鱼买了下来。
还按照国外的习惯给了很丰厚的小费。
许禾也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老奶奶的鱼不多,很快卖完了就要收摊。
照例送给许禾几条雪白的小银鱼,让她回去煲汤喝。
许禾就端着那个小玻璃鱼缸,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赵平津跟着她走到楼下,并未上楼。
他在楼下咖啡馆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点了一杯黑咖啡。
暮色沉沉降临,许禾的房间亮起了灯。
等到夜再深一点的时候,这个小镇就变的安静了下来。
就连咖啡馆都要打烊。
但老板只是随便关了门就离开了,赵平津就依旧坐在那里。
一直到深夜,她房间的灯就一直亮着。
许禾不停的背着单词,望着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的书籍,学到最疲倦的时候,也许就可以睡着半个小时。
当然,这也只是偶尔才有的幸运。
而更多的时候,她因为无法闭上眼面对黑暗,只能睁着眼到天明,然后在天亮的时候胡乱睡上一会儿。
这让她精神紧绷而又焦虑,身体里像是有无数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在等着她崩溃,然后弦断。
她总能听到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在一次一次提醒她发生过的那些事,告诉她,如今这样的许禾,不配再活下去。
她日夜难以安眠,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她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纾解。
长长的衣袖卷起来,锋利的刀片再一次划上雪白细嫩却又伤痕累累的手臂,那上面斑驳的伤痕密布,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
鲜血涌出,像是焦虑的情绪有了一个纾解的口子。
许禾感觉不到疼,只感觉到那一瞬的放松让她活了过来。
她就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伤口不停的淌着血。
那鲜红的血,在她最深的意识里,是肮脏的,是见不得光的,好似这些血流光了,她就能变回从前的模样。
许禾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她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理期,本来就是女人最脆弱的日子,小产后她有了痛经的毛病,例假的前两日总是会特别的难受。
而现在,手臂上鲜血汩汩,而身下,也涌出滚滚热潮。
许禾往浴室走了两步,眼前就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伸出手,想要扶住什么,但却碰翻了花盆,整个人也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被放大。
赵平津隐约间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隐在黑暗中的几道身影立时上前,赵平津疾步上楼。
他站在许禾的门外,先是轻轻叩门,但里面没有一丁点的回应。
他退开一步,看了那保镖一眼,保镖上前,很轻易就撬开了门锁。
赵平津推开门。
小小的房间里,铺着柔软的地毯,到处都是暖色调的家具和满屋子的鲜花,房间里有很多的灯,都在亮着。
许禾就那样安静的趴在地上,一条手臂满是鲜血,而她身下,也有一小片暗色的血迹涌出。
“禾儿……”
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她发丝凌乱覆在面颊上,他抬起手,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直到手指触到微弱的鼻息,一颗心才骤然跌落肚腹。
仓促下楼,车子早已准备妥当,赵平津抱着她上车,车子发动,在微有些颠簸的石板路上,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
那一瞬间,她忽然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和江淮还没彻底了断,他带她去参加亲戚的婚礼。
然后江淮第一次打了她。
他抱着她送她去医院,在车上,好似也是这样的场景。
但那时候,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许禾想到这里,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现在他很喜欢她一样。
不过是因为得到了又失去,不过是因为她离开的太干脆。
天之骄子受不了被人这样对待,才会误以为这是初初觉醒的情意。
但是那时候,她是这世上最傻的一个姑娘。
而现在,她不会再犯傻了。
许禾再一次闭上了眼。
赵平津垂眸看她,将她额前微乱的发轻柔的拂开。
她手臂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裹着干净的毛巾,方才处理伤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痕,新新旧旧,层层叠加。
他还记得她之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