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面对那样一个再次对他封闭起来的季含贞,那样一个不看他不理他的季含贞。
他也不想再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只是徒劳的,想要留住一点甜蜜的回忆,撑着他继续一个人走下去。
徐燕州走到门边,这么短的几步路,他不知道自己回了多少次头。
他换上彭林送来的干净衣物,离开她的公寓。
在太阳穿破云层,万道金剑从天幕刺落下来的时候,他的车正奔驰在京都宽阔的大路上。
他再一次离开了他心爱的女人,而这一次离开,他不知道他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
季含贞最后一次去姚则南的墓地。
而这一次,他的墓前仍旧出现了那一束彼岸花。
而燃着的香,还有大约三分之一,想来之前来祭拜的人,并没有离开很久。
季含贞心底不免起疑,只是她如今出国在即,也实在腾不出空闲分身调查这些事。
祭拜完姚则南,离开墓地的时候,季含贞却还在想着那束花。
究竟,会是谁?
不知为何,季含贞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人名,沈桐。
但很快她就摇头否定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沈桐。
如果姚则南和沈桐真有什么,又怎么会和自己结婚?
可季含贞却有点无法控制的想起之前徐燕州和自己争吵时说的那些话。
无风不起浪啊。
为什么偏偏就是沈桐。
季含贞在回去这一路,仔细的开始回想自己和姚则南结婚后的一幕一幕。
可是越想,季含贞就越是觉得不太可能,姚则南对她和鸢鸢,是真的很好很好。
他的空闲时间,几乎全都给了她们母女,他若是外面有情人,除非分身有术。
季含贞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实在太可笑。
姚则南人都死了几年了,现在清算他的感情账真的没有一点意思,对他也太不尊重了。
更何况,不管怎样,姚则南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季含贞的事。
也许那束花只是偷偷爱慕姚则南的人送来的呢。
季含贞自己都有很多的追求者,姚则南就算是家道中落,但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会少了。
到最后,季含贞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劝明白了。
人死如灯灭,他生前就算有做的不太好的地方,都一笔勾销了,更何况,他一直都待自己无可挑剔呢。
季含贞不再胡乱猜测,昨夜她太累了,这会儿在车上摇摇晃晃的,人又倦怠犯困起来。
她闭上眼,靠在车座上,昏沉沉的睡着了。
但半梦半醒间,她好似做梦梦到姚则南了。
其实姚则南死后,季含贞几乎都没有梦到过他。
也许是刚从他墓地离开的缘故吧。
只是梦里面,姚则南的神色很奇怪。
他红着眼站在她面前,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季含贞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愧疚和亏欠。
她喊他的名字,喊了好多声。
姚则南却松开她的手往回走了。
季含贞在梦里急的大喊,姚则南走了很远才停下来,他转身看着她,叫了她的名字。
他对她说。
“贞儿,别再来看我了,你该向前走,向前看,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不要再犯傻了,不要再给我守着,傻贞儿,你值得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则南……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啊,你那天晚上从港城回来前,我给你打电话,你说见面了有话要和我说,则南,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季含贞在梦里哭着喊着,她追不上姚则南的身影,那么浓的迷雾,好似要将他们两人都给吞噬。
但姚则南望着她,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贞儿,对不起。”
我所能说的,唯一想说的,大约也只有这最无用最单薄的对不起三个字。
季含贞惊醒的时候,外面正是阳光热烈,繁花似锦,她从那一场苍凉的梦境中回过神,才察觉自己一脸都是泪痕。
可她该怎么去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可那些最好最好的,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爱的那个男人,他一身都是毛病,他一点都不完美,他真的很讨厌,很混蛋。
可有什么办法,如果她能控制自己爱谁不爱谁,她又怎会痛苦到这个地步,把自己的人生过的这样暗淡而又破碎呢。
……
徐燕州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彭林说,这是那年情人节,在澳城时,季含贞送给他的情人节礼物。
画上的男女,紧紧相拥,他靠在车身上,季含贞扑入他的怀中,而他眼底的温柔和宠溺,清晰可见。
“徐先生……”
身后,忽然传来颤颤微弱的一道男声。
徐燕州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
彭林见他眼底似有疑惑,连忙道:“他就是罗正,罗哥,您之前的贴身助理。”
徐燕州再次看向男人,他其实年纪应该不大,但看起来却像是受尽了蹉跎,满面的风霜,就连鬓边,都隐隐有了一层白,可见这些年,他的日子过的十分拮据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