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给杜溪满了一杯。
杜溪一言不发,只一味地喝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喉头辛辣,这股灼热顺着食道蔓延下去,火辣辣地烧进了心里。
季睿诚还在他耳边悠然道:“知道你和沈愉关系不错,你不用担心她,傅临渊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傅临渊那人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女人那绝对够意思。”
这话落在杜溪耳中,让他愈发难受。
他捂着耳朵,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喝酒太急,又开始咳嗽,咳嗽之后便是恶心。
他冲出了包厢,进了洗手间里吐得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喉咙和口腔被胃液烧得火辣辣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杜溪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涕泗横流、头发蓬乱、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上次喝成这样是什么时候?
是父亲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告诉他工地上出事了,那些人都找上了家门。他已经跑了,让他放假不要回家,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有人找到他实习的公司,在他公司下边拉字幅,说他父亲谋财害命,工地上出了好几条人命都不管,还卷着死者的赔偿款跑了。
死者家属对他横眉竖目,大肆辱骂,他被当街殴打,抱头鼠窜。实习公司开除了他,他被挂上了论坛,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平静的生活就截止到了那个时候。
他再也不能进一直梦想的研究院,他想象不到那些人找到研究院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他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换,一次次地被找上门,像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些人说父债子偿,找不到父亲,就来找他。
他也联系不到父亲了。
不明白从小在他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怎么会成为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
而他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以至于几乎赔上自己的一生。
甚至还赔上了自己喜欢的人的事业。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夜不能寐。不敢去看新闻,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
网上对宜盛资本和季氏公司诸多猜测,却迟迟没有宜盛资本对她的处罚。
不过有人发了照片,照片里的沈愉衣服上都是咖啡的印渍,就连头发都不能避免,不难想象她在公司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童欣欣着急不已,却因为不在京城见不到沈愉,托他去问沈愉的情况。
他怎么敢。
他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敢。
杜溪从没有这么煎熬过。
原来的都是一样的,他和父亲,一脉相承。
他也卑劣、懦弱,没有担当。
他也只是个披着光鲜表皮的垃圾而已。
杜溪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索性坐在了路边,一动都不想动。
他甚至想,要是现在来辆车把他撞死就好了。
总好过这样没脸没皮地活着。
不知多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好长时间过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
掏出来一看,他顿时僵硬,头顶冰凉。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事“沈愉学妹”四个字。
许是因为打了好几遍电话他都没有接,沈愉发来条短信——
“我在你公寓楼下的中餐厅,我们见个面吧。”